新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青弦 > 正文 第一章 迷途

正文 第一章 迷途

 热门推荐:
    老人颤颤巍巍地沿着阶梯一路向上,最终推开了门。7k7k001.com

    这赫然是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

    他摩挲着光滑的栏杆,从塔顶眺望远方。

    半轮夕阳沉默在漫天卷云中,红染一望无垠的天穹。微风轻拂,让人尘嚣顿忘。

    目光所及之处,城中人声喧杂,却充斥着安宁与喜乐。

    塔高百丈,非金非石,却像是一株巨型的藤蔓,其根茎如植物般苍绿,表皮嶙峋,在其上用木石稍加点缀,遮蔽风雨,独成一格,既不失优雅,又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匠心之美,工匠深厚的建筑功力可见一斑。绿塔直插云霄,在其下,鳞次节比的建筑物依山而建,形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小城。

    老人清咳了一声,说道:“臭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从他背后踱出一条身影,与老人相比身形并不高,但是无论谁,哪怕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都会下意识地先注意到这个人。仿佛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身披一身黑色星月纹路长袍,全身肌肉微隆,充满了一种匀称的爆炸力美感。但却又不给人危险的心悸感,而是如同一尊健美的雕像。

    但是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总是有种轻快的笑意。

    瞳仁是黑色的。

    这双眼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属于一位放荡不羁的主人,但眼角细细的皱纹,以及自然而生的威严气度,提醒着旁人此人不凡的身份。

    他走到老人身旁,深吸了一口气,鼻翼翕张,略微伸展筋骨,舒展了一下脖子:“老家伙,别以为我是来看你的。“

    ”通天夕照,不愧为苍郡十大美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心旷神怡。借你地方看看风景总行吧。”

    “得了吧,就你那点墨水,别学那些伤春悲秋的。”老人低咳了一声:“风景固然绝佳,但是当年一起看风景的老朋友却已经剩不下几个了。如果没有新的突破,再见面的机会估计也没几次了。”

    夕阳斜挂天边,将大地涂抹出一层略近黄昏的浅金。

    “瞧你这丧气的样子,一年前见你,还生龙活虎的,中气十足,训学生跟训孙子似的,现在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总以为你们这些搞血脉研究的学者虽然对外拿不出什么成果,但自己总有些底牌吧,怎么着也能活个几百岁,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男子瞅了瞅老人,一脸哀其不幸,痛其不争的样子。

    “这世上哪里真有长生不死的,我老师足足活了将近一百五十年,最后还不是死的莫名其妙。就算老天不收他,这世上的刀剑也容不得他。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世间自有定数吧。www.83kxs.com要是他不死,还不定搞出什么事来。说不定超阶强化药剂今天已经可以看到了。我本身底子不好,要不是能苟活到今天,也不算早夭了。”

    “确实。他是个超越时代的伟人,但就算他再聪明,也算不到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算不到他虽然造福整个人类,但是哪怕触动任何一个人的利益,就被会被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何况是千万人的利益?”男子沉默了片刻:“你还有多少时间?”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总之挨不到你这位执政官的任期到站了吧。”他转身从架子上端下一套黑玉茶具与椭圆茶罐:“今年的新茶,每叶都是号称由处子茶女的纤纤玉手摘下的,来,陪老朋友最后喝一杯吧。”

    “你这老色狼,当年一文一大杯的粗茶还不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现在有身份了,开始玩情调了是吧?”男子不客气地嘲笑道,一屁股坐了下来。

    “能不能客气点?哎,权力这东西是好啊。想当年我真正埋头干活的时候,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实验异种血脉融合成功时,还算真正有点价值,却被那些学者批的一文不值,现在呢,就算我再怎么瞎搞,搞得连我自己都心里发虚,也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也只是高唱有理有理,拼命拍我马屁。真是……”

    “你这话算说到我心坎里了。”男子叹道:“想当年我苦练武学,终日不懈,也是生死之间打拼过来的。厚起脸皮往脸上贴金,至少还算是个高手,现在整天跟那些家伙吵架开会,一坐就是大半天,多少年没跟人动手了,却被吹捧成什么一代宗师,举手摧山断河,吹的神乎其神,自己听了都要被吓死。”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抿了一口,忽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片刻后,相对无言。唯有清风斜阳,凉爽怡人。

    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你今天还在做那些狗屁通灵实验?如果温德知道他最后的弟子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不去研究突破二阶血脉强化的方法,却转向研究那些神神叨叨的神秘学,不知会不会气的从墓地里爬起来。”

    老人不屑地撇嘴:“那是你懂的太少,你知道什么?肌肉都练到脑子里去了。”他蘸上茶水,在桌上划了一个圆圈:“你知道的越多,圆圈就越大,才会发现未知的事物越来越多。像你这样的,也就算是一个小点而已。”他翘起尾指,孩子气地竖在眼前,眯起一只眼,晃了晃:“就那么一丁点。”

    “当你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明白造物主的伟大。”

    “可是能抢过他的权柄,才真是让人兴奋的目标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令人尊敬的老人的狂言壮语。

    “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去见老师了。”老人抿了一口茶:“你觉得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虽然大家总喜欢供奉神像,但又何时见他显过灵?所谓神通虽然勉强有个凭借,但听起来还是很扯啊。虽然温德点燃了人类血脉强化的火炬,但是这条路,才刚开始呢。”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话说回来,即使是他自己的出现,也十分可疑呢。就像是凭空掉下来的天才,甚至没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就接二连三地结出丰厚的果实,这仅仅用天才二字,很难解释啊。”

    ”算了,不提那些事了。你的头痛病好点没有,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吗?”老人不客气地说:“身为当今最强者之一,新共和国首届执政,号称什么半神半人,连最后一战的记忆都丢的不明不白,是不是真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他及时止住了话头,仿佛有些后悔。

    这种话可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男子摸着脑袋,两条浓黑的眉毛开始蹙成一团。

    “不管你们信不信,也不管我他妈的到底忘了什么,有一点,我绝对没有过任何怀疑。”

    “我绝对,绝对没有害过大哥!”

    空气的温度仿佛在逐渐升高,甚至开始模糊。仿佛有种无形的气势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

    “喀嗤”一声,坚硬的黑檀桌面崩开了一道裂纹。

    “好了好了,大家这么多年好兄弟,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像你这样的人,要真的干出这种事来,我倒奇怪了。”老人仿佛有些后悔失言,开玩笑地说。

    空气开始恢复正常。

    男子一口干掉一杯茶,喃喃地说:“是啊,像我这样的人,也配杀他?”轻笑一声,说:“说真的,这个执政的位子,我们几个都不适合坐,说句不敬的话,哪怕是他也一样。但总的有个人来坐吧。另外,我始终有种感觉,他还活着。”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只是一种盲目的相信吧。你跟他也认识那么多年,你觉得他是个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是啊,那家伙就像是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啊。”

    两人向来斗嘴惯了,是从乱世间天崩地裂的血海中杀出来的交情,也性格豁达,但这件事牵涉极深,又是一桩开国以来天字第一号的悬案,闲谈几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岔开了话题。

    又闲聊了片刻,男子见天色渐晚,伸了个懒腰,以指轻敲桌面,起身笑着说:“好了,我也得回去了。不然那帮议员又得唠叨半天。虽然只是当个吉祥物,也得有吉祥物的自觉啊。”

    他稍停了半晌,欲言又止,老人见他的样子,不禁轻叹一口气:“你是想问那东西吧?”

    男子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按理说那是你老师留下的遗物,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他怎么说也是开创上个新时代的一代天骄,人类血脉强化药剂的创始者,虽然我们都搞不明白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但是……已经被抢过好几次了,还是得慎重处理,毕竟……”

    老人点点头:“我明白,毕竟这个新时代来之不易,是多少人的血和命换来的,如果在我们手里又弄砸了,怎么对得起千万人的舍命托付”

    “没有那么多,是总共三十五万六千五百七十四条人命。”男子郑重地说。

    “又多了三个?”老人挠挠脑袋:“是最近刚统计出来的?”

    “从西郊找到了他们的尸骸。”男子从塔顶俯瞰下去,人群如同蚂蚁一般穿行奔波,织出川流不息的波涛,让人隐隐有些头晕目眩。

    每颗如沙粒的黑点,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但是在高位者眼里,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感觉?

    警觉到这一点,有些迷茫。

    他捏紧了拳头。

    要是能跟以前一样,能用拳头来对付,该有多好啊。

    “其实有时看看那些糟心的事,和过去相比,好的其实也很有限吧。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已经到了今天,我们只能尽力往前走,毕竟有那么多闭不了也避不了的眼睛,在背后看着我们呢。”男子长吸一口气,如长鲸吸水,几乎无穷无尽。

    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吐了出来。

    远远望去,只见一缕云气如龙,直冲云霄。

    “我的任期快满十年了,今年底就该卸任了。今后的事,自然有该担心的人来担心。”他重新睁开了眼睛。“无论如何,我尽力了。”

    “别说什么尽力,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一份力就出一分吧。”

    “再见了,老友。”

    男子走出几步,眼看身形就快淹没在阴影里,又传来他的声音:“那东西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托付,就把这个秘密好好地藏起来,交给未来的英才吧。”

    老人沉吟良久,待男子走远,若有所思,又返身回到屋内。

    他用手掌按住墙上的一颗星型宝石,左右反复旋转几次,最后用力一按,只听一声轰鸣,一道暗门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格中赫然是一个黑色的箱子。

    箱子色泽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看上去重量不轻,上面隐约有一些图案。

    老人提起箱子,轻抚片刻,神色中有些痛苦,也有些惘然,忽然转身,喝到:“谁?”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身着一身运动服的青年一脸懵懂地走了进来,有些不确定地说:“大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