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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源溪镇(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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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是后山种的,长得好事茂盛,采下来时还黏着露水,嚼上一两根,若是不仔仔细细的尝上一尝,怕是都唱不出来舌根后的甜味。

    “喝杯茶吧,下山了,就喝不到了。”

    水便是温的,嫩芽浮在水面上,两三根才堪堪沉到杯底。

    看不出水有没有摸透了新茶,若是摸透了,它该是淡绿色的,若是没摸透,它该是白色的。

    “毕竟自家茶园种出来的茶叶,味道怎么也是和别人家的茶叶不一样的。”

    “仔细尝尝,总是有那么一点土味。”

    七虹道人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毕竟是正午时分,昏昏沉沉的风吹过沉重的竹帘,可是他还是觉得缺了点味道。

    七虹道人从来不用滚水沏茶,他就是喜欢将温热的泉水倾入杯中,杯中沉了两三根茶叶,也不等是否味道透了,也不尝茶叶开了,一口下去,干干净净的。

    他说痛痛快快的,滋味美到不行。

    杯中的茶水像刚出的宣纸一般,随便画,画上一棵树便是一棵树,画上一根草便是一根草。

    他说,茶水也一样,一口下去,觉得是甜的便是甜的,觉得是苦的便是苦的。

    长河剑收在鞘中,被七虹道人用宽厚的麻布一层又一层的裹了起来,规规整整的长河剑,偏偏变得灰扑扑的,土里土气,活脱脱一块褐色的木头一般。

    便是砍柴人,扛着斧头上山,便是卖炭翁,拉着牛车下山。

    七虹道人自觉地自己就像是个卖炭翁一般,那一根根青葱的木头到了他手里,能不能烧成一块好碳,他不管,他只知道将木头扔进火里,等着什么时候火熄了,等着什么时候天黑了。

    他该去睡了,那些碳,也就那样吧。

    到时候牛车一拉,大袋子小袋子一装,老黄牛就是这青城山上一条条铺着大小不一的石板的下山路。

    年轻的道士想下山起了,包袱压在剑上,剑背在背上,宽大的袖子换成了干练的内衫,外加一套禁得住脏的袍子,还有一个葫芦或者水囊,两三个饼子馒头,一荷包铜钱,便是下山去的道士了。

    年轻的道士要下山了,七虹道人请他喝上一杯茶。

    “为何不喝啊?”

    一杯茶罢了,年轻的道士依然没有喝茶。

    “不渴。”

    小道士蹦出两个字。

    “哦,那不渴就吃。”

    咸萝卜被装在陶碟上,七虹道人将陶碟推到小道士面前。

    “不吃,太咸。”

    “嘿!你小子”

    徒弟不为所动,师父难受的狠抓着他自己一头灰白的头发。

    “要你喝水你不喝,要你吃萝卜干你不吃,你还当我是你师父吗?”

    “您还知道您是我师父呢?是我师父一招半式都没教过我!”

    小道士还嘴硬,巴巴的说道。

    “你小子别说磕头了,拜师的时候连杯茶都没给我奉过。到现在反倒说我没教过你一招半式的了?”

    七虹道人晃着脑袋,就差把头直接磕在桌子上。

    “就算我没教过你,你不也是学了吗?我屋里那多少本剑谱心法,你小子有一本没看过的?就你现在耍的那套剑法叫啥名字来着?”

    小道士刚开口,七虹道人连忙阻止说:

    “甭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省的我知道你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再心烦。”

    “我就是再老糊涂了,也知道我那堆书了又那么几个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所以你学了可别告诉我,省的我再生气。”

    “知道不?”

    七虹道人又倒上一杯茶,可惜温乎乎的水也算是凉了,不知道被干了底子的茶叶还会在这冷水中有什么味道。

    “晓得了,您可不用再说第二遍了。”

    “你觉得老道我愿意说啊?”

    七虹道人白了小道士一眼。

    “都忘了问你了,之前你与掌门首徒冠云道人比剑,谁赢了?”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赢了我还坐在这里?”

    “啧啧也对,这人老了,记性确实差了不少。”

    七虹道人摇摇头,轻叹道:

    “你若是赢了,怕是此刻正在前往衡山的路上了。”

    “嘁那劳什子铸剑鼎,我才不想去呢”

    小道士不以为然,两三句都逃不过满嘴的不服。

    “嘿,去不成就去不成呗!咋还这语气说话?”

    七虹道人斥责道: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就要更加勤学苦练!知道不!”

    “什么叫我技不如人!我连柄铁剑都没有!拿着一把木剑跟冠云他比啊?”

    “还说我辈分不够要不得佩剑”

    “你现在生气又有个啥用?”

    小道士一脸怒发冲冠的样子,七虹道人一边捶着腿,一边说道。

    “咋了,还不让发发脾气了?”

    “他冠云也没到年岁!可是人家就拿着师父的雕云剑跟我比来着!”

    “你这意思,趁着我没把长河剑给你了是不?”

    “”

    小道士没声音了,他一个字不说就坐回了蒲团上。

    “好像这长河剑给了你你拔得出来一样”

    “怎么就拔不出来了?你给我!我给你拔出来看!”

    “好了好了好了别跟师父置气了啊”

    七虹道人这时候偏偏怂了,他连忙站起来,安抚着这个脾气暴的孩子。

    “人家毕竟掌门首徒,你师父就是个这赵公山上不知道有没有名头的老道士罢了”

    小道士撇开了脸,不再理会。

    “输一场就输一场嘛!有个什么大不了的?”

    “你师父我当年输的多了去了!”

    一语罢了,小道士却转过头来。

    他一个字没说,两个眼睛却飘满了“接着说下去”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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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一说这事你小子来劲了。”

    七虹道人暗地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嘴欠把黑历史给蹦出来了。

    “当年,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着要趁着门里大比出点名头什么的,年轻气盛嘛,谁心思里没这点东西。”

    “当时是争铸剑鼎的名额,那届铸剑鼎好像嗯还是在天山上办得,就是顶天峰上的天山,不过当时顶天峰还不叫顶天峰,还叫碧落峰呢,也不知道为啥现在改成了这么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场比拼,对上我一个师兄,结果那个师兄真是天生神力,一下子就给我从擂台上推下去了。”

    “真真是一力降十会,我一招剑还没挑出来呢。直接输了。”

    唉现在想起来,七虹道人还是一脸唏嘘的。

    “跟你说实话吧,师父我五十岁之前,就没赢过一次。”

    “当然师父我从来不和人决斗,都说好了点到为止,好歹命算是保了下来。”

    “可也不知道为啥,五十岁之后啊,师父就没输过一场,那年我去参加铸剑鼎,要不是吃坏了肚子,指不定就能当上剑圣了!”

    “不过我也庆幸我当时没当上剑圣,那一届是从镇海峰的天堑南峰上办得,最后剑圣的名头到了叶小鱼头上。”

    “那时候,叶小鱼也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哎呦呦那嫩的,脸上好像都能掐出水来”

    “说正经的!”

    小道士咔嚓咔嚓嚼着腌萝卜干,还喝着茶水,他看着七虹道人微红的老脸,不耐烦的说道。

    “好好好”

    刚想接着说下去,好似说书先生比划用的那个右手还举着,七虹道人愣是不说了。

    “嘿小子,你倒是吃上了?”

    “走了罢!走了罢!”

    七虹道人挥着手,好像是在赶人一样。

    “别啊,倒是接着往下面讲去啊!”

    “讲什么讲啊,走啦走啦!快封山了!到时候你就下不去了!”

    “你还得去请剑阁请把剑出来呢!”

    “那不急,随便哪把都一样”

    “一样个屁,等你你跟人比剑时觉得不顺手就有意思了!快去快去!”

    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来的浮尘被七虹道人拽在手中,照着小道士的屁股就抽了过去。

    “走还不行吗!走还不行吗!”

    “别动不动就打人啊!”

    小道士捂着屁股,鞋子都没穿好就忙着朝门口跑了去。

    “等会儿!您呐还没给我起个道号呢!”

    “我起个屁,自己想去!”

    “这玩意我能自己想吗!你这还是我师父吗!”

    “得得得,我给你想个得了”

    浮尘一丢,小道士蹲在门口,把鞋跟给提上来,七虹道人靠在门框上,瞪着眼睛就想。

    “要不就叫你绝好了,反正你也绝后了,叫绝后还难听。”

    “绝绝道人这名字还挺有感觉的挺好”

    这个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了。

    “那你就快走吧,别到时候封山了下不了山。”

    七虹道人好像有些累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鞋子也没穿就踩在野草上。

    “走了罢!故事等你回来了,我再跟你说完!”

    “别忘了!你讲到叶小鱼那里了!”

    绝道人背着身子,大声喊道。

    “别喊啊!臭小子!”

    七虹道人大骂。

    “等等!孤意!等等!”

    突然,他站起身来,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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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剑要请没有名字的剑!千万别选有名字的!”

    “知道了!”

    不知道七虹道人听没听到,绝道人转过身子去,看着七虹道人驼着背,一点点的走进小屋里,然后关上门。

    几乎快看不清的对联歪歪扭扭的贴在门上:

    半边山头半轮月,两个如来两个仙。

    横批: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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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东去

    剑影像大江一样,浩浩荡荡,就朝着陶白白身子上而去。

    这一剑当不得陶白白只好朝着剑势触不到的地方避去,可是剑势还是波及到她前几招下来不经意受到的暗伤,弄得好像胸口里翻江倒海,身子没稳住,重重的摔在石碓里。

    “咳”

    一口闷血吐了出来,陶白白顿时觉得胸口宽松了不少。

    大河一去,一去不回,绝道人的无惧剑直到剑势不回了,才将剑尖转了过来。

    “尊者您这可比当年差的远啊!”

    绝道人身上纵横的剑伤几乎撕碎了他的道袍,那些剑伤道道间血,却好像并不怎么严重一般。

    “再来啊再来啊”

    绝道人咧着嘴,他的左腿被陶白白一剑刺伤了骨头,他一瘸一拐的朝着仰面躺在乱石堆里的陶白白走去。

    “扶柳剑就是比不得灼华尊者当年那种气势老道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后辈就是后辈!后辈见不得前辈,尊者手刃了他柳随风也是他活该罢了又何苦弃灼华与不用,用那什么扶柳?”

    陶白白身上少见有剑伤,却是有两剑穿了她的左肩与小腿。

    她撑着身旁的石头,缓缓的站起来,扶柳剑实在太柔软了,根本就使不上力。

    不然也不至于着了这绝道人的灭心道。

    陶白白咬着牙,忍着胸口虽说有些缓解但是还是难忍的胀痛。

    只要她手中还握着扶柳剑,她便使不出自己刚硬的剑法。

    “我他妈爱用什么剑,你个死太监多什么嘴?”

    她还是骂道,一边骂着,一边慢慢的走出乱石堆。

    “哈”

    “尊者到底是尊者啊”

    绝道人笑了。

    “骂起人来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