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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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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者,明之宰相也。

    少而丧母,虽以嫡出身,犹奉其姨为母,其年少,有孝之名。

    时应束发之年,其姨母曰:玉之长也,然无字,请君以字之。玉之父麟,饱学之士,时胡人扰我中原,宋皇避而远走,自黄河而至关中横山以北,皆丧胡虏之手,玉其父麟,优思慎重,然位卑而力微,虽有匡立大汉,扫尽胡虏之心,力不从者,常自哀自叹。

    闻其妾之语,辗转反侧,思而又思,乃曰玉之字为:琢器,取玉不琢不成器之意,时夜,乃招玉于书房之前,指宋朝之疆域堪舆图而谓之:胡虏蛮族,猖獗久矣,而今汉室之式微,中原之崩析,匹夫犹有杀虏拥汉之意也,吾蓝氏先祖,唐皇之举人也,即以书文立家,当以圣人之语力挽狂澜,年虽少,不可忘之汉室荣辱,不可衰之国家兴亡,话之如此,犹记如此,毕生不可忘也。

    玉闻之,乃大惊,长涕而拜跪,以手抚其父之双足,扣三声而止,乃曰:毕生不忘也。

    其父闻,乃大笑,青筋毕露,咳而不止。

    是夜,其父麟逝于榻上,手中犹握一卷《出师表》,目而不冥,唇若犹喜,杳无生机。

    玉大悲,跣足而起,坠之泥泞,哀哭不已。

    年十五,犹丧父,其姨母牵家于杭州,以针线绣绸而生,犹得食,时大儒左蒙游之于苏杭,玉闻之,乃大喜,拜其姨母于门。

    其姨母曰:儿慢走,且绣汝长袍,莫要使大儒轻而示汝。

    玉有一长袍,用数年也,割面开线,不可胜数。

    玉且不知,犹以粗布麻衣隽其身,闻之,其姨母双手指骨皆为粗壮,当日指若葱根,而今操劳至此,何谓之葱根白?

    玉大为感慨,视其姨母缝衣于月下,仍未点灯甚至烛火,针入指肚而不知,血流入注,犹以含口。

    是日,乃缝成,其线若新,其衣若新,玉着其衣,跪于门前,唱唐孟郊《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唱而不止,其姨母大怮,悲而泣之:且走!勿忘汝父之教诲!岂能恋家而舍汝之誓言?!

    玉乃扣三头,起身而走,十步一回头,百步再回首。

    见左蒙大儒,左蒙问之:君当何词?

    玉曰:汉皇避南而忘忧,歌舞升平之地岂闻中原之哀嚎痛苦耶?吾等书生,手不能提三尺之剑,更得以笔为剑,忧君心,兴国家,其前之人,若郭子仪,李光弼,岳飞,韩世忠等先人,民族之脊梁也,李林甫,杨国忠,牛僧孺,李宗闵,高俅秦桧之流,读书人不耻,何况天下百姓乎?

    范文正公之语: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www.83kxs.com此吾等学士之责任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今且犹可闻:先君王之忧而忧,后万民之乐而乐。

    左蒙闻之,大喜而悦,披头散发迎玉入屋,两人对坐,蒙视之为大才,欢不责已,乃提笔书信一封,至于玉前,曰:

    君当往蜀中剑阁!

    时长江以北,除蜀中之外,皆丧胡虏手,民生劳怨,哀鸿遍野。

    玉乃持信往蜀中,师剑阁大儒姜明,习六艺,览韬略,犹记太公兵书与魏武韬略,博闻强记,时剑阁无人可匹。

    吾自视之,问己岂能如此,犹不服也,乃入见,对而曰:君且可知,胡虏之人也。

    对曰:胡虏者,西北羌狄鞑靼人也,分之十五部,每部十万余人,东北金人者,万余人也,北部蒙古者,二十余万人也。

    再问,曰:君可知其势弱者也?

    对曰:胡虏之人,狼虎也,目不识丁,不分五谷,犹以骑射游猎为生,不明圣人言语,毫无道理德行,其未开化之民也。

    问吾之对策,虽胡虏之人未开文明之化,但兵强马壮,刀锋箭利,十万民则仍有十万皮甲之士也,中原之地,沃土千里,粮产富饶,民风淳朴,不喜刀兵相向,然十万兵需两万压粮车之甲士,数十万耕种之农民,由此可视,中原虽地大物博,然千万民甚众,犹不可敌也。

    而胡虏之地寸草不生,寒冷彻骨,不可活也,此乃十五胡虏多南下而扰我边,今前朝朝纲**,伦理皆丧,饿死之民不可胜数,此乃先皇之溃败也。

    胡虏者,为之生存也,今江南富饶,米粮众多,仍可米粮以商胡虏,商之羊毛,使之弃马而养羊,久而久之,胡虏十万皮甲之士折损殆尽,此乃管仲献齐桓公破鲁之计也。

    吾闻之,自曰不如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唐韩昌黎著《师说》有云:生乎吾后,其闻道也意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噫!吾从而师之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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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年弱冠,张士朝篡位,自封为陈汉皇帝,玉闻之,大为悲愤,是夜,跣足披发而起,指月而大骂之:岂有日耶?其无日也!

    而后卷衣铺盖,拜其师姜明曰:

    天即黑矣,未可有光,汉之危不再胡虏,而在己身也,张士朝篡皇,天下人共诛之!吾宁可陷身胡虏之泥沼,决不可苟活于换家之沃土!

    乃起身,下剑阁,十数年唯有信也。

    临之时,吾往而送行,玉曰:益州之地,凶险诡谲,易守难攻,张士诚必以皇命招降也,益州之守卫,懈怠疲敝久矣,决不守也,必为之降。君若不愿乞之苟活,可与吾同走关中也。

    吾之家在此,吾之家人亦在此,吾不愿舍家人而远游胡虏手下也,乃拒之。

    月后,益州之守将果降张士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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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再见玉者,十数年后也。

    玉拜高祖为主,天下人曰之汉初萧何也,高祖之三杰:赵元为之韩信,蓝玉为之萧何,郝文举为之张良也。

    当日吾至杭州,欲西湖之美景,路见一男子,身着华服,腰配宝剑,气宇非凡,吾视之,玉也。

    吾大喜,忙奔与前,玉视吾犹大喜,吾二人携手而走,见一酒楼,吾欲之同饮,玉亦然。

    推杯辗转,面红耳赤,慌乱视之,虽醉酒,风度犹在,翩翩似仙人也。

    吾问之,何为?玉曰:回之家也,吾母早逝也。

    吾闻大惊,杯掷与地,长揖不起。

    玉岂醉耶?吾视其醉也!其吾醉也!

    令堂逝之,吾不知仍邀之以酒也!君未斥吾犹大善大敬也!吾岂饮之而醉也!

    玉以手托吾,曰之起,一字不说,以酒过顶,倾之于地。

    乃曰:陛下望吾寻一儒者,教皇子也。

    高祖时灭张士诚而称帝,定都应天,曰之明也。

    吾问:寻之谁耶?

    玉曰:君也。

    时乃是吾试之君也,吾母逝数年也。

    君之大礼,犹重情义,守道而轻利,饱读而广思,君可担也。

    吾大喜,猛之而起,不知何为,慌乱之中独处其前,汗流浃背。

    玉视吾之愧状,大笑而起。

    吾今犹记之,真乃一世良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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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微斯人!

    玉岂为秦桧之流耶?

    挟低微之身与高祖平定海内,旷世之功也!今新皇年幼,言语闭塞,竟轻信奸佞之人,宦阉之贼!

    不顾天下学子之悲愤,枉视国子监数千人请命之血书!

    昔日出师表犹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

    诸葛武侯墨迹未干!今上帝犹乃后汉桓灵也!

    噫!微斯人!

    高祖太宗在天之灵!犹斥之也!

    天下读书人之笔!犹记之也!

    锦衣东厂之流岂能堵我天下悠悠之口?!

    悲也!泣也!

    良臣陷于奸佞也!

    哀也!怒也!

    大明岂是暗无天日耶?!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明)诸葛丘《剑阁旧闻·其三—名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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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文二年,东厂提督洪留雨密见帝于宫中,陈宰相蓝玉贪污受贿,暗通私盐,结党营私等罪状十余条,帝大怒,敕东厂协锦衣卫,下宰相蓝玉于昭狱,其族人皆下三法司狱中,时太学国子监等天下学子皆惊,陈血书于帝,长跪宫门前三日三夜,恰有儿歌传于京中,垂髫小儿皆传唱之,其有两句,帝闻之,乃大惊,慌召皇甫国公,问其详情,国公曰:是也。

    帝大怒,斩蓝玉族人千余人,女眷皆入教坊司,永世不得脱籍。

    时传其文,闻之者皆曰:噫!黄河水可清矣!

    节选《明旧闻·蓝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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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