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麻醉的手术（上）
没有麻醉，冰凉的刀子先是轻轻的割开表皮，然后是真皮层、脂肪层，那种一刀下去血流如注的情形想一想都疼。
冯小煶忽然觉得很窝囊，自己可以在热血上头的时候靠着发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冲锋陷阵，根本不惧与妖兽和敌人肉搏厮杀，却害怕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
印象中等待做手术的自己应该被带着轮子的车子推进电梯，通过如银行金库一样的层层检查，他们会推着自己经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一扇亮着“手术中”灯光的大门。
手术台的上面应该有着很大的无影灯，房间里开着温度很低的空调，那张孤独的床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有呼吸机、有输液架、还有药柜。里面忙碌的医生护士们都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他们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一边整理着各式各样的手术刀和器具。
然后，自己就如躺在菜板上的鱼，根本就没人理会自己干涸的双眼透出的绝望，蒙面的医生护士会用一张厚重的布遮住自己的屁股，拿刀子在自己腿上割出长长的口子。
肯定会有麻醉的吧，这种跟腱断裂的手术最差也应该弄个半身麻醉才行。半身麻醉是从腰椎的缝隙刺进一根长长如米线粗细的针，然后直接将药水注射在脊髓上。
可是眼前的这个手术台距离想象中的差距好远，简陋得连床铺都算不上。没有空调、没有医生、没有护士、没有滴滴滴响着的呼吸机、有的只有亮着的火堆和手机电筒，还有火堆里冒着蒸汽的铁壶。
假如自己喝得伶仃大醉的话，会不会醉死过去，然后感觉不到手术的疼痛了呢？
喝醉的话算不算是全身麻醉？
卧槽，这酒真他妈难喝。
强迫自己一口干掉这一碗黄橙橙的酒水，几大口酒下肚后，胃里火辣辣的一片，可他竟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不喝酒还要清醒。
“哈哈哈，这是假酒吧？没想到这个破世界也有假货！”他豪迈得哈哈大笑，随手把木碗往海柔儿的怀里一扔。
“海美女护士，再给哥来一碗！”
海柔儿白了冯小煶一眼，也难得跟他辩解，扭着腰肢一步三摇的走进角落撅起屁股，这次回来的时候她直接用小木桶装了半桶，刚才盛酒的那个小木碗如一艘小舟一样在黄色的海洋里飘飘荡荡，撞得木桶壁咚咚作响。
“咚！”小木桶重重的顿在冯小煶脚边，溅起的几滴金黄酒液洒在火堆上，轰的一声腾起几团蓝色的火焰。
“给你，慢慢喝！”
气鼓鼓的海美女扔下木桶就嗒嗒嗒嗒的踩着小碎步上了楼梯，不知道去干嘛了。
小倩和爱娜与包子在一边看得大眼瞪小眼，浓烈的酒气飘进包子灵敏的鼻子，刺激的味道让它不停的打喷嚏。
冯小煶点点头表示感谢，伸进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用烟来下酒，这可是落魄到极点的男人才会享受的刺激。
“要是有盘油酥花生米就好了！哥只求一醉，一醉解千愁啊！”
“我愁？”
“是的，我愁!哈哈哈！”
咕噜噜又是半碗喝下去，小倩分明看到打出的饱嗝里面还带着蓝色的烟。
大叔一直十分稳重，将自己的情感深深的藏进心里，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在小倩的心中大叔十分的可靠，如一座大山一样立在她的身后，让她随时都能找到避风的港湾。可是现在，这个如山一般的男人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红着眼睛大喊大叫。
那模样，挺吓人。
“咚！”
“给你！”不大一会海柔儿去而复返。
再一次狠狠砸在冯小煶脚边的是一个丝草布做成的小袋子，揭开上面打的结后，冯小煶伸手一抓，哗啦啦的直响。
指尖捏着一颗蚕豆大小的豆子，这种豆子冯小煶从来没见过，有些焦黑的表面显然是经过了烘烤或者翻炒，丢一颗进了嘴里一嚼，浓郁的香味比之油酥花生也不遑多让。
“谢谢你海美女，对我这么好，还让我喝花酒！”一反常态的冯小煶心中高兴，甚至对着海柔儿竖起大拇指，换来她又一阵白眼。
所谓花酒，其实就是花生米下酒。
人的胃对酒精的吸收十分迅速，再一碗酒水下肚后，他的眼睛开始迷离，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就连明亮的火堆也变得有些昏暗，就好像眼前被遮住了一块黑布，四周的景象一下黑了下来。
“卧槽，这酒，不是甲醇吧！”拼尽了全身力气让自己爬上了临时搭建的手术台，彻底昏睡之前他还不忘再次叮嘱小倩和爱娜。
“记得啊，丫头，找到断裂的位置，缝上！缝牢一点！”
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胃里翻江倒海的同时，思绪也变得游离起来，眼前的世界忽然出现一团亮光，光亮背后的女孩儿犹如天使。
那是点亮的手机电筒。
“大叔好像昏过去了！爱娜，你来还是我来？”此刻小倩的感觉才像是上刑场之前的囚犯，虽然中学的生物课也会让同学们解剖一些小鱼青蛙之类的小动物，但那和做手术有半毛钱关系？
这次的解剖对象，可是照顾自己这么久的大叔。如何下得去手？
“姐，要不还是你来好了！”
爱娜愣愣的立着，任凭小倩将一块割开的布匹绕过的她的脖颈，遮住她的口鼻。
这里没有口罩，用布料也凑活。可这种简易的口罩带上去竟然那么像昨天遇到的蒙面强盗。
再次用复杂的眼神瞧了瞧趴着睡的象一头死猪的冯小煶，爱娜轻轻的帮他褪去脏兮兮、结着厚厚血痂的臭袜子，两人围着散发着臭味的大脚板转过去转过来的犹豫了好久，小倩拿着浇了烈酒的丝草布把伤口周围擦了一遍又一遍。
磨干净铁锈的钳子针线和擦得噌亮的蛇骨匕首都用酒精消过毒，整整齐齐的摆在同样消过毒的丝草布上，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怎么也无法鼓起勇气拿刀子在冯小煶的脚上割上一刀。
海柔儿的毕竟年纪要大上几岁，参加工作后也勉强算得上自食其力的女人。管理后厨期间，也没少见厨师们杀掉猎来的小动物，心理素质上要好得多。见二人始终不动手，她看不过去了。
“你们俩啊，还是我来吧！”
谁知小倩很坚决的摇头，十分认真的回道：“不，还是我来！”她倔强的将轮椅摇到合适的位置，再次用沾满酒液的丝草布擦了擦手。
干净的小手摸上冰凉的蛇骨匕首后，变得不再哆嗦，她让爱娜帮忙高举着自己打开电筒的手机，硬着头皮将刀尖渐渐的靠近。
她需要竖着切开已经有一条横切口的伤口。
“割开，找到断裂的跟腱，缝合！缝牢一点！”
再次重复手术的大概步骤，小倩的手，缓缓下落。
人体皮肤的弹性十足，锋利的刀尖一碰上去，满是脚毛的皮肤好似地陷一般陷下去一小块，刀刃划破真皮层丰富的毛细血管，顿时鲜血泉涌。
睡梦中的冯小煶条件反射似的浑身震了一下，又继续趴着不动了。
“哎呀！这么多血！”一见红，小倩就慌了神。赶紧拿消完毒的丝草布按下去，
脚后跟本来的伤口本来是横着切开的，若断裂的时候就及时做手术的话，可以很方便的看到跟腱整齐的断口，也根本不需要切开很长的口子，可是冯小煶在跟腱断掉之后硬生生的靠着绑腿行走了很大一段路，断掉的跟腱已经在肌肉的动作下，往小腿里收缩了一段距离，任凭小倩伸出手指插进血肉模糊的切口里怎么翻找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