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临行之夜
月黑风高、云厚风缓，南城门厚重的城门早已到了关闭的时间，就连白天里不停有表情麻木行人经过的石板路上也静寂无声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仿佛为了配合这深夜的逃亡，连前几日里的一刻不停呼啸而过的寒风也不急不缓的摇曳着吹往眼镜山的方向，寓意着这只即将远行的队伍顺风顺水。
队伍早已准备妥当，整齐的队伍井然有序的一一列成长队，就等待着冯小煶的手势，而冯小煶则从大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等着加西亚的信号。
“吱呀！”一声清响过后，南城门的大门被几个黑影悄悄的打开一条缝，加西亚闪到城门背后掏出火折子吹了两口，将这在夜里明晃晃的火星挥上半空画了几个圈。
“妥了，大家出发吧，路上小心！”拍了拍领头平板车上坐着的商队首领肩膀，悄悄的塞了两个铜盘子进对方的衣兜，冯小煶非常诚恳的低声说道：“大哥，拜托你了！一定要顺利到达！”
“哪里的话，我做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已经快十五年了，东家您就放心吧！眼镜山不远，也就一天的路程。而我们老板说了，哪怕是损兵折将也要安全的把他们护送到目的地的。”
“那就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了。”
“走吧！”
控制着手里的力道，悄无声息的打开狮苑的大门，一辆辆驼兽拉着的平板车随着头车的移动鱼贯而出，斯通坐在头车上带着两名士兵充当先锋，而压后的两名士兵更是塔塔关守军中的老兵，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二人担负起断后的工作，毫无怨言。
为了保证人员的安全，所有的人员集中在队伍的中央，而小倩、爱娜和海柔儿以及怀特的遗孀更是位于队伍的最中央，他们的前后左右全是手持连弩一脸兴奋的半大小子。这些小子由另外四名士兵分成四个小队，分散在队伍的四周，形成一个牢固的保护圈。
狮苑大门底下的门槛早已拆下，看着一辆辆平板车在驼兽的牵引下井然有序的驶出跟前，一、二满载货物和粮食的平板车走了之后，就轮到装满人员的车子。冯小煶客气的跟每一辆车上的人打着招呼，终于跟前的笑脸变成小倩和爱娜的模样。
忍不住鼻子发酸的冯小煶上前两步轻轻的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沉声的说道：“路上小心！”
“大叔你也小心！”小爱娜伤感的哽咽着，而小倩则是挥了挥手中的对讲机：“假如到时候找不到我们就用对讲机联系，我会每天早上打开它的。swisen.com”
“好！”冯小煶轻轻的点着头，目送着载着二人的平板车驶出大门后，深吸一口气扭头对下一辆车上的雪鸦诚恳的说：“雪鸦，请照顾好她们！”
“好的，厮总！”他拍了拍搁在膝盖上的连弩和腰带上挂着的两颗铜菠萝，腰杆一挺信誓旦旦的保证：“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让她们出事儿的。”
接下来的车上坐着卡尔、老哈克三师徒，在下一辆车上是五个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女奴隶。冯小煶一一与他们别过后，一直看着整个队伍全部驶出大门。
“厮总，保重！”
“保重！”垫后的两名士兵齐齐朝着冯小煶行了个军礼，转身大踏步的跟上车队，他俩一走，狮苑还算宽阔的地方一下子冷清下来，出去还在城门口接应的加西亚，整个狮苑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惆怅，没有半点用处。而伤感更是消磨意志的东西。经过一根烟时间的寂静之后，他缓缓坐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解开左腿缠得死死的绷带。
这两天行走太多了，踝关节肿的厉害，而解开绷带的目的除了让伤口透透气以外，还要重新再固定一遍。
这一次他丢掉了木靴子的鞋底，只留下限制踝关节角度的上半部分，穿好自己的骆驼登山鞋后把上半部分直角的木靴子死死的绑在小腿上，冯小煶试着踩了踩地下。
还好，除了踝关节有些不方便以外，并不影响独立的行走。小姑娘平常对他的腿伤管的很紧，若是看见他这样做肯定唠叨不休的，然而永生会掌控的大军犹如一片厚重的阴影，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失去了灵活性以后，他的能力对目前的局势发挥不了半点作用。性命没了，还要腿干嘛？此刻的冯小煶需要行动自如，需要用自己的腿来冒一冒险。
一杆守约步枪，一把独角重剑，五颗硝化丝草纤维做成的高爆手雷和跟随自己好几个月的蛇骨匕首。这就是他身上所有的武器。紧了紧身上的长款军大衣，冯小煶掏出护目镜挂在鼻子上，这护目镜带着点淡黄色的镜片，更适合在夜间使用。
赶工出来的两门六零炮，车队带走了一门，而另一门改装成的两用炮管，已经拆成了一个个的零件，加西亚扛走了最沉重的炮管和十发炮弹上了城墙，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剩下的东西和一些粮食带上城墙，彻底放弃狮苑的防守。
只剩下自己和加西亚两人还防守个屁。
狠狠的掐灭手指间的烟头，冯小煶起身深吸一口气后，提起拐杖扔得远远的。弯腰抓起沉重的零件和打包好的黄薯饼包袱扛在肩上，小心翼翼迈出大门，往南城门高高的城墙溜了过去。
高大的南城门有两个修建在城墙顶的岗楼，加西亚站在其中一个高高的岗楼顶端迎风而立，目送长长的车队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却久久不愿下来。
“什么人？”一声凌厉的大喝吓得冯小煶浑身一激灵，闻声望去才发现上城墙石梯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手拿弓箭的士兵，看那动作很明显是偷偷的在拉屎。冯小煶带着眼镜的奇怪装扮倒也吓了他一跳，眼看就要拉出的屎粑粑硬是缩了回去。气急败坏的士兵连忙拉上裤子，就要抽出弓箭，却被闻声赶来的另一个带着头盔腰挂长刀的士兵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他娘的，你他妈的眼睛瞎了？厮总你都敢惹？”
“队长，黑漆漆的我哪里知道他是谁啊？再说了，老是听大人说起厮总、厮总的，我也没见过不是？”被队长这狠狠的一个爆栗，强烈的便意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委屈的捂着脑袋辩解着，忙不迭的朝着冯小煶鞠躬道歉。虽说知道这些士兵都是毕卡斯的兄弟，可城门上可是人家的地盘，冯小煶只能挥挥手一笑而过。而带着头盔的士兵教训完拉屎的家伙后弯腰朝冯小煶行了个礼，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道：“厮总您请，加西亚大人正在上面，我叫兰登，是负责南城门防守的小队长，这个爱拉屎的小家伙叫做安德森，是我的弓箭手。”
“呵呵，兰登队长客气，你先请！”谢绝了兰登想要帮忙扛东西的好意，冯小煶跟在他身后登上石梯，而弓箭手安德森转了转眼珠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墙角，估计是换了个地方拉屎。
城墙的楼梯异常陡峭，冯小煶费了好些力才爬上城墙顶端，在找到加西亚后冯小煶才把扛的东西往地上一丢，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岗楼内部朝向城内的那面留着两根用作支撑的大柱子，却没有大门，而朝向城外的方向留着窗户大的空洞，想来是有敌来犯的时候当做射击孔使用。寒风沿着空洞吹了个对穿对过，站在这高处还真有些冷。冯小煶不自觉的紧了紧大衣的衣领，而兰登呵呵笑着，在射击孔的下方点了一堆火。
挪了挪身子把自己藏在一根大柱子的背后，让火光照不到自己却能感受到火的温度，冯小煶不想让有心之人看到不属于城防军的人上了城墙。加西亚若有所悟的靠着另一根柱子坐下，打开冯小煶带来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三个黄薯饼，挑出一个最大的递给坐在射击孔下面的兰登。
“毕卡斯那边情况如何了，兰登队长你知道吗？说好了大概这个时候行动的，怎么等了这么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三个人倚着火堆各自啃着手里的夜宵，加西亚掏出水袋小小的喝了一口，狮苑的车队都出发了快半小时了，怎么毕卡斯那边还没动静？他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兰登，轻声的问道。
“嗨，毕卡斯大人做事我才不担心呢。”兰登狠咬了着一口黄薯饼含糊不清的说，忽然他浑身一震瞪大眼睛好像被噎到，慌忙解下水袋狠狠的灌了一口咽下去，才拍打着胸脯继续说道：“跟着大人七年了，他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就说这次偷偷转运家属的事情吧，兄弟们的家属都是走在前面，今晚剩下的只有他和几个军官的家属了。”
“他临走的时候交代说今晚不能睡觉，等到他接到家属后会带兄弟们的家属一块儿出城，到时候城墙上的兄弟也跟着一块儿走。”
说道毕卡斯，兰登的表情极为肃穆，火光照耀下的眼光里闪烁着崇敬的光芒，看那样子也不似惺惺作态，加西亚这才暗自放下心来，悄悄与冯小煶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沉声的问道：
“你的家属呢？兰登，你应该算作军官了吧。”
“算啥军官呢，我就一小队长，手底下也就六个兄弟，城墙下面负责开门的四个，岗楼上一个，剩下一个弓箭手估计还在拉屎呢。”
“我家里就一个老娘了，现在在城里的空房子里躲着呢。当兵七年哪有时间处对象，再说了这世道成了家也养不活，我当兵这点儿铜盘子啊，也只够养活我家老婆子的。加西亚大人你是知道的，所谓的口口声声报效帝国，连老婆都娶不起，这样的帝国有什么意思？”
“确实没意思！”加西亚无奈的点头表示赞同。他也曾经是当兵的，帝国倒是报效了，自己的家却没了。点头后又唉声叹气的摇头，看得兰登不明所以，而冯小煶微笑着扔过去一根烟连带着安慰的眼神后，揉着疲惫的眼睛想要打个盹儿，却见兰登猛地站起来激动的喊道：“来了！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