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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人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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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人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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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世无英雄

    早饭不一会儿,刘宅花园凉亭之中,曹侯村魏晋人物赜致会的成员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宾主一阵寒暄客气之后,身为族长会长且年龄也最长的曹叔良便对慧能直直开口了:

    “远来的贵客,听说你对阮籍也颇有兴趣,言这个人太有意思了。老朽能不能请教,在这个太有意思的人身上,贵客觉得哪一件事情最有意思?”

    ~~作晚当面介绍更之后专询时,刘志略那溢于言表由衷的叹佩之状,实叫曹叔良大为讶异。这个平日那么高傲自负的家伙,怎么会折服一个据说识字甚少不能捧卷的年轻樵夫呢?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就凭人从沟底救了他…… 所以今天一上来,那同样有些骄傲的曹叔良便急想探人虚实了。

    “老先生客气了,要说请教,该是小辈。老先生所问,小辈是这样想的,不知对与不对,还望老先生点拨。小辈觉着,阮籍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不是他驾着牛车于广武走一路,哭一路中那‘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悲叹呢?”慧能想了想便亦直言。

    “哦!”

    曹叔良闻之,一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初涉阮籍的年轻后生与他竞有相同的感觉,喜的是这个最有意思的事情,也正自己多年左思右想都不能有所释然的一个症结所在。

    “那小老弟能不能说说,其所悲何来,叹又为谁呢?”

    曹叔良不但一下有些刮目相看眼前的慧能了,且已有了想于之有所请教的心态。

    “老先生,我对阮籍的知晓,是从结识志略兄长才开始的,于之所闻只鳞片爪,所见当然难免挂一漏万或多有谬误,听说老先生对其深有探究,小辈这里的大胆,唯望老先生不吝指教。”

    “慧能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曹老有一句口头禅,说于历史人心,又几人不是管窥蠡测,一知半解呢?有什么见地,你就放心大胆的说!”

    刘志略意在慧能不要有所顾虑。

    ~~“世上之事,谁又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妨,不妨!”一乡绅随之附应。

    “是啊,没关系的,说来听听。”一乡绅亦是打气。

    “对,对,说来我们一块儿探讨,一块儿探讨。”一乡绅更是鼓励。

    ……

    “诸位前辈,小辈是这么想的,阮籍那‘时无英雄’的‘时’字,或亦为‘世’字吧?因为如为‘世’字,不仅更能表达其复杂的胸臆,且从根本上讲,世无英雄,才会使‘竖子成名’的吧?”

    “世无英雄?”……

    “是的,诸位前辈,阮籍此中悲叹,既为刘项,也为时人,更为世间人性和他自己。”

    “哦!?”

    听到这里,曹叔良不由一下站了起来……

    一二四所谓英雄

    ~~“更为世间人性和他自己!?”

    面对这个年轻的后生,曹叔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的,老先生,小辈以为,阮籍的悲叹,既为刘项,也为时人,更为人性和他自己。其实,那时人也可谓世人,而谁又不是世人呢,老先生,不知小辈说得有没有点儿道理。”慧能随之起身,明晰而又坚定。

    慧能所言,使多年于之有思的曹叔良似乎于中见到了一抹新的亮光~~

    阮籍“时无英雄”的悲叹,当然着落时人世人也刘项了。可是,可是人那悲怆、悲郁的涔涔泪眼,为什么又总是于心挥之不去呢?那仰天低首更四顾无处不在不有的悲伤、悲哀之中,还真有一层看不透、猜不着的痛切和迷茫吧?此中人也迷茫,己更疑惑,难道问题就在人性更悲叹者自己身上?若是如此,所谓英雄及何为英雄,还真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吧……

    “那慧能小师是如何理解英雄二字的?难道阮籍更人人的内里,都有英雄之梦,都会以英雄自许,慧能小师……”

    “别、老先生……”

    再坐之后,白须冉冉的曹叔良改口小师,一下叫慧能有些难以适应。

    “不!先觉为师,有道为师。我虽年长,但于此中‘经纬本未’未必先也,小师方才于之所启,真吾师也。”

    曹叔良打断慧能,言之极为诚恳。

    “我看你们一老一少是惺惺相惜吧。慧能兄弟,你就直接面对问题,这样曹老先生才真正高兴呢!”

    这时刘志略的神情语态,似乎更是在说诸位我言不虚吧?

    ~~“是啊,是啊,先觉为师嘛!”

    “说得对,人有道,则为师!”

    “人之为师,还真不在年长年幼!”

    ……

    众口七嘴八舌快意附和之中,慧能受到鼓励更是有些放开了:

    “诸位前辈,小辈以为,人能自胜即谓英雄,因此英雄不仅因人而异,因时因事而异,且人人皆可为英雄的吧?

    当然,不管什么英雄,是不是都应以人纯正高贵的品性为其底蕴?可这世上不择手段的成王败寇,臭名昭著的丑类恶类,却是太多被人尊为了所谓英雄更津津乐道以播声名了吧?之中那不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的人心叵测里,是不是就有人性的悲哀?

    泛泛而论,项羽乃一时风云人物,刘邦更汉家三百年基业的开创者,当然都为世之所谓的英雄了。但阮籍之所以在广武山下泪眼徘徊而悲叹,是不是于此英雄之名或名之英雄者,那内里已经有了一种深深的迷惑迷茫及悲哀,更况还有那远不如刘项的时人世人呢?

    曹老先生,此题若要稍稍展开一点儿的话,还得请您老给说说阮籍大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慧能此中于曹老先生的请教极为真诚。

    “阮籍内淳外疏,不拘礼法,一生‘以庄周为模则’,其《大人先生传》歌曰:‘天地解兮**开,星辰陨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怀?’人间那点儿蜗牛角上之事,或不能真正萦其情志吧?”曹叔良于之感慨而应。

    “老先生说得太好了!是不是由此我们亦是可知阮籍既便有什么济世之怀,但其心里尊祟的人物及着意的情志,与刘项之类还真有些相去甚远,是不是还压根儿就有些瞧不上这类追名逐利的俗物呢?

    但人就是人,社会就是社会,万丈红尘之中,人品卓越,理想高远又能有多大用处,千百年来现实中的真正大人先生如孔孟等等,不也大都惶惶似丧家之犬且一生不得伸展志意吗?因此,世上太多太多的所谓英雄,也只刘项及还不如刘项之类之属了吧?

    面对如此世间更内里的痛苦和矛盾,是不是阮籍也只能为之哭、为之悲、为之叹了呢,此其为刘项和世人也。”

    说到这里,慧能有意停了下来望着众位。

    一二五如此英雄

    ~~“若论品性,刘邦还真难有远光棍泼皮无赖之类吧?”

    “项羽是不是亦一蛮武匹夫而已?”

    “阮籍时代那杀伐在握的时人,更是远不及刘项了!”

    “刚才小师那一个世字,还真有点儿意思。”

    ……

    ~~“慧能小师,‘时无英雄’,世无英雄,此为刘项,也为世人,都好理解,能给我们说说何为人性更为阮籍自己好吗?”

    七嘴八舌之中,曹叔良急切想听慧能的下文。

    “广武山中,楚汉两军对垒之时,老先生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哪一幕?”慧能想了想回问。

    “当然是霸王欲烹刘邦之父的要挟了。”

    “小辈也是这么想的!”慧能有些感慨的接着说到:

    “想霸王欲烹刘父之际,汉王请分肉羹之时,一方是不是就是地地道道不择手段的小人,而另一方更亦泼皮无赖大耍光棍的睹徒呢?此中刘项身上,哪来半点儿人性的高贵,人品的纯正?

    但就这类人物,这类手段更这类心地,不但使之功成名遂,更千百年来还为世人所赞所佩,这里面有没有人性的悲哀?

    此类暴虐和丑陋,不但是成王败寇天经地义的英雄壮举,且更在世人的津津乐道里广植了新的邪恶种子并提供了有成气候的生长条件及环境,这是不是亦人性的悲哀?阮籍时代杀伐在握的暴戾和下作虽是骇人听闻,但世人屈于淫威,不照样于之成就了吗?”

    ~~听到这里,内里早有觉知的曹叔良更是认定代代之中太多所谓的英雄,他们不是帮助成就了平民百姓一去不复的生活生命,更不是帮助成就了凡人品性本有的高贵和纯正,而是从根本上不但毁灭了他们本就寻常的日子,且还叫世人心中怯懦的根苗得以营养,邪恶的种子借以生长,那所谓的改变,还真似睹场的睹局了,得利的永远是成王败寇的庄家和极少的幸运之徒,而被诱惑深陷不能自拔失去一切及无辜卷入唯得灭顶之灾的,却总是绝大多数……

    “慧能小师,那为何千百年来,如此英雄却又总是被人搁在心头挥之不去,挂在嘴边念叨不已呢?”

    曹叔良于之的反省和探究更是深入了。

    “老先生,小辈是这样想的,我们小民百姓舍不下、割不断的,还真不是那些屡给我们带来灾难和毁灭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们,而是我们自己内里或多或少、或明或暗、或隐或显的所谓英雄欲念吧?

    我们天生患得患失,使我们不敢断然决然拼死去建功立业名传千古;

    我们良知素朴,根本异于禽兽,令我们不能横下心来凶狠残忍卑鄙龌龊万年遗臭;

    但我们挡不住,浇不灭我们于所谓英雄的深心渴望和实实歆羡,我们于之由衷的传颂,不时的忆念,是不是实际上就是在满足我们怯懦的幻想,难达的**,以使我们无奈的命运更卑微可怜的人生,多多少少有点儿抚慰,有点儿寄与呢?”

    慧能此言,更像是在于己内里深深的发问。

    “这还真就是人性的悲哀,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世界成就了太多太多无是无非,无直无曲的血泪功名呐!”

    这时仿佛有所看清阮籍泪眼的曹叔良喟叹不已。

    “所以,老先生,那阮籍世无英雄之悲,是不是在悲过去、现在和未来于世功成名就者,或难有难寻真正的英雄?

    而‘使竖子成名’之叹,是不是在叹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只能让刘项之属于世专美,我等我类于时羞惭呢?

    阮籍走一路,想一路,却一点也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是不是也只能为之叹,为之悲,为之哭了呢?”

    ~~慧能此问,似在问人,或更是在问自己吧?

    一二六人难真英雄

    ~~“是啊,人谁没点儿英雄梦呢,只是不敢罢了。”

    “是不能啊!”

    “虚伪吧?”

    “谁又不虚伪呢?”

    “所以只能让竖子成名了!”

    ……

    ~~“慧能小师,既然刘项如此,时人如此,世道人心如此,那‘本以庄周为模则’的阮籍,又何必为之悲,更为之叹呢?”

    众人议论之中,一埋头思索的乡绅认真请教了。

    慧能想了想应到:“是啊,世事千古如斯,人又何必呢,更况是‘以庄周为模则’的透彻之人?前辈,这个问题的展开,小辈以为,在坐谁都比我更有资格和条件呐!”

    “小师这是……”乡绅听了,愣愣望着慧能。

    “诸位前辈,这样行不行,我们一起凑凑阮籍生平多有意思的故事,这个问题或自然而然就见分晓了。”慧能笑笑。

    “有点儿意思,这得曹老先来了。”一乡绅直接把话题抛给了他们于之有专的会长。

    而此刻的曹叔良,已是有些明白阮籍悲叹的根本着落了。人性如此,世人如此,这之中当然也包括阮籍更我们人人了。若谓其中要有什么分别的话,是不是也只在人醒与不醒,觉与不觉~~忽的,曹叔良似乎一下有些豁然慧能为何要如此铺展这个问题的用心了…… 于是望着众人捋须一笑:

    “小师说得对,大家一起凑凑,更有意思。”

    “那好,我先凑一个。”一乡绅首先响应:“阮籍听说一兵家女极美又多有才气,但人未出嫁就因病香消玉陨了,毫不相干更不相识的他却当即赶去吊唁,并在众人惊谔的目光中于灵堂放声痛哭,由此可见阮籍不但是一个敢于挑战世俗礼法之人,更是一个任情任性的人。”

    “阮籍不愿为官,却为某兵营‘厨多美酒,营人善酿,求为校尉。’为官专奔美酒而去,亦可知人潇洒到家了吧!”另一乡绅接着。

    “阮籍以喜欢东平风土为由被‘拜东平相’,几天便理顺了衙门,理清了公务,但仅十余日挂冠返家后的《东平赋》,又言其风土之恶,几无可乐之处。我们能不能猜想,某种美的枨触突然袭上了偶经东平的阮籍心头挥之不去,但再入其中或时过境迁,人便洒脱而归了。由此,我们不仅见识了阮籍的经世之才,也更知其任性自然的人生意趣了吧。”再一乡绅继续。

    这时,刘志略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或阮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仅有啜茶饮酒清谈的声名,惊世骇俗的任情任性,且更有经伦世事的实际才干吧?‘籍本有济世志’,其英雄情怀,此中亦是可见一斑,所谓东平风土,或不过是其天下之志偶露峥嵘的借口罢了。”

    “志略老弟说得对。”此刻曹叔良深以为然的紧接:“本‘以庄周为模则’的阮籍,却去广武山下悲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还真有点儿不可思议。其中端倪,是不是也只能从其英雄之志不得舒展这个角度去寻找呢?所以阮籍任情任性之潇洒,虽是对世俗礼法的逆反,但似乎更有其刻意之所在吧?”

    “‘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那阮籍之所以能善终,或就在其为人为事至慎且知进退和分寸吧?能自然,能任性,能潇洒之处,他一点儿也不含糊,其中的疏狂不羁,当然是名士风范了。可他一生‘口不论人过’,文则多隐避,此绝非任情任性之人所为吧?”一乡绅似有醒悟。

    “‘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阮籍不愿与内里所恶的权贵联姻,但又不敢断然拒绝,只能一味的醉下去,还真没有为人为事的自然和洒脱呀!”一乡绅多有恍然。

    “所以,当司马昭让九锡决然之际,阮籍装聋作哑已成计穷之时,还是被迫不得不从醉中醒来,一挥而就完成了内里极为屈辱的《为郑冲劝晋王笺》,从而给后世推祟阮籍人品者留下了一道绕不开也抹不掉的深深遗憾。是年人仅五十四岁便一病不起,是不是亦内里悲苦折磨无法释怀、无法解脱的必然呢?”一乡绅于之,似乎一下也有所明白。

    ……

    ~~天下之志,英雄之梦,社会中人还真难有远!

    因此,凡有些许条件和机会者,当然要显之露之或可能因之不择手段,不顾廉耻了吧?而似不沾边之人,是不是也只能不计什么是非善恶等等羡之慕之以稍作慰藉呢?于中不“使竖子成名”,又还能叫何类得志……

    白日镜鉴,深夜扪心,阮籍反省自己为人为事还那么复杂,那么矛盾,虽是竭力坚守底线,但最后不还是不得不慑服现实,屈就生存吗?说到底,他自己不也是“使竖子成名”的一粒土壤,一滴水露,一丝空气吗?他又有什么底气,什么资格直面世间那些所谓看不懂、看不惯、又不忍看的热闹呢?唯使内苦稍作排解的,也只能为之叹、为之悲、为之哭了吧……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是因为世间之人实难真英雄啊!

    而阮籍之所以为世人所敬,或也正在于中他能有所叹、有所悲更有所哭吧?但其泪眼涔涔的清醒,似也只看到了其中的问题而已,那人能真英雄的出路,不还是满心迷茫迷惘的吗……

    想到这里,曹叔良对眼前这个千里求法的非常后生更是有所期待了:

    “慧能小师,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之中,阮籍为人叹、为己悲、为世哭那内里之苦,是不是更在他看不到这一现实终有改变的一点儿希望呢?慧能小师……”

    ~~“曹老,师太来了!”

    就在曹叔良准备向慧能更深发问之时,坐在身旁的那位乡绅一眼瞧见刘志略的小妹引其姑姑无尽藏已近凉亭了,于是拽了拽曹叔良的衣袖小声提醒。

    “什么。”曹叔良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师太来了!”

    这时,好几位乡绅已是起身恭敬招呼了……

    一二七人可真英雄

    ~~“这位善知识,老尼亦想有所请教?”

    清高傲物,从不信佛的侄子在返家途中服膺了一要去黄梅求法的年轻樵夫,闻此情形,虽叫无尽藏十分讶异,但却更多似信非信的满心怀疑。他信悟性极高的侄子与佛早晚有缘,但却不太相信这个樵夫真如小侄女传话所言的那么不可思议…… 可方才众位乡绅于之的钦佩之状,又叫她不得不于之另眼相看了,于是专为一探虚实而来的无尽藏便直接主动了。

    “师太言重了,听志略兄说,师太佛学涵养深厚,弟子这里更想多有请益。”

    慧能起身恭敬施礼。

    “那善知识能不能说说,什么是佛,又什么是佛法呢?”

    坐下之后,无尽藏也不客气,一上来便单刀直入了。因为真实而论,入佛愈久愈深,反觉这类基本问题愈发有些迷茫了。何不趁此机会既有勘验,更亦有所辨析……

    而慧能于佛及对佛法的理解和认识,虽还有诸多疑惑,但面对内中之人且又是志略兄的亲姑姑,更是有生实实讨教的用心了,于是便大胆直言到:

    “师太,弟子以为,佛陀只世间一先知先觉的彻悟者,因此“佛者觉也”,而佛法乃觉人之法。请教师太,弟子可不可以这样理解?”

    “善知识,《大乘义章》有言:‘既能自觉,复能觉他,觉行圆满,故名为佛。’因此说凡夫无觉,声闻、缘觉不能觉他,菩萨还欠觉行圆满,如何佛者仅仅一觉呢?人之一觉便人之得佛,人人有觉便人人得佛,如此佛又何谓,人又何佛?”

    “师太说得对。可《华严经》有谓:‘无量无数劫,解之即一念。’人虽万劫轮回,但这一念只能是现世一念吧?这一解即是当下成就吧?释迦太子夜睹明星一念觉悟而成佛,身心与太子无异且有求有修之人,是不是亦可一念而得生死解脱呢?生死解脱之中谓人即是佛,佛即是人,师太,人之得佛,不知可不可以有这么一说?”

    “善知识,佛祖万劫万修,具三明六通,无限法力,仅生死解脱一觉,人又如何成就?”此时无尽藏更是借机抛出了内里长久的疑惑。

    议论至此,慧能知是问题的关键了,于是果断换了一个角度:“师太,释迦摩尼成佛之后,其国被灭,其族惨遭屠戮,经上是有记载的吧?”

    “时佛祖得知阿阇世王欲灭迦毗罗卫,曾去劝阻未果。”

    “师太,此中佛祖如何忍心祖国从此不存,族人几近灭种呢?”

    “是啊,老尼也想不明白,以佛祖的无上法力更三界至高无上的地位,要想阻止阿阇世王,应是易如反掌的呀,可为什么只是劝劝就撒手不管了呢?”

    无尽藏之所以不知不觉把自己给说了进去,就因为她的心里其实早存太多太多此类难解难言的矛盾更困惑了。

    “这就是了。如果佛祖以其法力或三界地位去强阻阿阇世王,那他当初决然出家苦苦求法又所为何来?做英明神武的国王或传说中的圣王不更现实一些吗?师太您想,如果此中佛祖成了一族一国力挽狂澜的大英雄,那他还是己觉觉他觉行圆满的佛陀吗?”

    听到这里,无尽藏一下似有醒悟:“对呀!佛之为佛,不但慈悲为怀,更在大慈大悲。”

    “师太说得太好了!慈悲为怀,人人皆可,就是十恶不赦之徒,亦有爱亲与乐拔苦的真情真义。

    所以,一般而言,能为他人他事奋不顾身拔苦与乐者,人谓之英雄;能于存亡关头拯救一族一国者,世谓之大英雄。

    可佛之为佛,却在一个非常人所能范畴的大字吧!

    因此,佛祖不但不是什么世间所谓的英雄之属或救世主之类而恰恰相反,佛祖是一个要从根本上改变世间需要所谓英雄更此类英雄产生土壤及条件的先知先觉,当然释迦摩尼此中的己觉觉他觉行圆满,便唯在一个大字……”

    ~~“等等!慧能师父,你是说佛之为佛,唯在一个大字?”

    已是深感此后生绝非常人的曹叔良一直专注跟随慧能思维在走,但此刻还是有些跟不上了,因为这与他常闻的佛法反差实在太大了。

    “是的,老先生,佛之为佛,关键在一个大字。”

    “那,慧能师父,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儿?”

    自觉不自觉的,慧能在曹叔良的心里已是奠定了师父的地位。

    ……

    “师太,诸位前辈,小辈以为:

    万法只一过程,即是大;

    我执执我终将为空,即是大;

    于这一过程,这一空中坚定活出人本有的真性,本有的情怀,本有的追求,即是大。”

    曹叔良的会意,众乡绅的诚恳,无尽藏的鼓励,还真叫慧能更有信心了,于是略为思索更是展开了话题:

    “师太,诸位前辈,小辈更是以为,释迦太子之所以觉悟,之所以成佛,不仅在其以无量的眼界看到了万法本来的面目,看透了世间一切最后的真象,看清了人于这个世界生命的真正意义,且更在临人临事之时那于心中信念始终如一的坚持、坚守和坚定吧。

    因此,人间一时一事是非善恶里那所谓的英雄之属之类与佛祖此中的大视野、大境界、大情怀之大慈大悲,便不能相提并论了。因为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一个寻求从根本上解决人类困境办法和途径的心行者而已。

    所以,在国家面临灭顶之灾时,释迦摩尼当然苦痛…… 但从大视野、大境界、大情怀这个角度来看,祖国没了,世界还在,同心同体终同命运的人还在,而于人于世真正的拯救,还是只能着眼于人心吧?因为佛祖相信,人皆有佛性,人皆能得佛,人终能成为自己拯救自己及这个世界的真正英雄。

    一个人可真英雄,人能真英雄即人自真英雄的世界,是不是也就从根本上消除了‘使竖子成名’的土壤及条件呢?

    而一个不再指望且从此再也没了所谓英雄之类之属的人间,是不是就是一个大安大宁的永恒乐土了呢?

    因为世上太多实实的劫难,不但大都可以归结那不一而足的英雄闹剧,且更在我们将世间的美好如意都寄希望于那些所谓的英雄及救世主了吧?

    所以,佛祖总是坚信,己之能觉,人必能觉,故在面对世间一切苦难之时,佛祖不但将其视为人或一念有觉的机缘和道场,自己更是于万难万苦之中唯以大慈大悲的情怀和志意去一心觉他,而此中的觉行圆满,是不是也只能着落在一个大字之上呢……”

    “善哉!善哉!”

    听到这里,无尽藏不仅多有幡然,更是想进一步有所请教了:“慧能师父……”

    ~~“姑,时已近午了!”

    刘志略这时瞅准了开口的机会。

    ~~“是啊,师太可是过午不食的呀!”

    一乡绅回过神来赶紧帮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