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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世长乐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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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长乐

    oo1章 诛杀

    齐国东宫重喜殿,太子妃的宫室。

    “娘娘”,珠帘作响,徐嬤嬤急急的走入内室,“兆裕门已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兆裕门,齐皇宫东门,距离东宫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看着呆呆靠着床沿的主子,徐嬤嬤忍不住的心焦,魏皇黎钰御驾亲征齐国,兵临城下那日,太子妃不顾安危执意登上城楼为太子殿下助阵,回宫后便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宫城陷落,宫人四处逃散,各宫主子或是躲藏、或是扮作宫婢趁乱出逃、抑或有节烈之人自尽殉国。可自家主子这样,却要如何是好

    “娘娘,您好歹说句话,是生是死奴婢都陪着您。”

    徐嬤嬤上前握住楚唯冰冷的手,继而揽住她瘦削的肩膀,自己第一次抱起这个孩子时,她还在襁褓之中,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她竟已经为人凄为人母了。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徐嬤嬤的手臂不禁微微用力,老泪纵横。罢了,都是命。

    一滴眼泪落在主仆二人交握的手上,楚唯忽然一个机灵,似是如梦初醒。

    “嬤嬤,轩儿呢”楚唯慌张的站起身来,却不料脚下无力,险些摔倒。

    齐轩,齐国太子的唯一的儿子,长到八岁,却仍没有封号,宫人们只好称他为小公子。

    “小公子”徐嬤嬤也忽然发现一直守在重喜殿的齐轩此时竟不见踪影,“小公子刚刚还在的,奴婢这就去找。”

    “嬤嬤”楚唯反手抓住徐嬤嬤的衣袖,“他不能杀了轩儿,那是他的孩子。”

    “娘娘,您说什么”

    “轩儿是黎钰的孩子,真的,真的,是他,我记得他的脸,在洛阳行宫。”

    楚唯的言语有些凌乱。

    如遭雷击的徐嬤嬤猛地咬了一下舌头,是真的,不是自己做梦,到底是在深宫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人,徐嬤嬤很快镇定下来,“娘娘,您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如此问了几遍,楚唯仍是那句:“不要杀死轩儿,他是黎钰的孩子。”

    徐嬤嬤咬了咬牙,自家主子,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从不会胡乱说话,此时这番话,十有是真的。她来不及细想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必须要给主子谋条生路,哪怕希望渺茫。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了,拿定了注意,她再次拥了拥楚唯,“娘娘,不要怕,奴婢这就去见魏帝。”

    黎钰,魏国皇帝,此时应该已经从兆裕门进入齐皇宫,他应该会直奔御书房或是太和宫,那是齐皇宫的中枢,皇帝和太子及一些朝廷重臣此时应该都在那里。

    可是小公子又去了哪里毕竟是天家贵胄,虽是亡国之君,应该也不会被胡乱砍杀吧。当务之急是找到黎钰。

    徐嬤嬤心急如焚的跑出重喜殿却与匆匆而来的齐轩撞了个满怀。

    “小公子”

    “嬤嬤,母妃呢”齐轩看清是徐嬤嬤,拉着她就往殿内走,“我去找了几件杂役的衣服,快些和母妃换上,我们”

    “好,娘娘在里面,小公子快些过去,奴婢很快回来。”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早慧的齐轩,徐嬤嬤一时无言,放开齐轩,快步而去。

    哭叫声、喊杀声越来越近,此时的重喜殿一片空寂,齐轩拉着母亲匆匆走出殿门,他已经八岁了,无奈自幼身体羸弱,此时更恨自己没有能力照顾母亲。

    张显峰率领一簇士兵进入东宫,他受命来诛杀齐太子的子嗣,破城之前,皇上亲下诛杀令,齐国皇族不论男女老幼,杀无赦。

    他虽是武将出身,却为人耿直良善,向来怜惜老弱,如今看着眼前这不堪一击的母子二人,隐隐有些不忍,可皇命在身,无可奈何,终究说出那个字:“杀”

    “谁敢”

    一声怒喝虽然稚嫩却有挡不住的威严,张显峰看着迎着刀枪傲然而立的齐轩,竟有一瞬的惧意。

    将领尚且如此,更遑论士兵,都被齐轩的威仪所摄,一时呆在当场。

    到底是久经沙场,张显峰不过一瞬就收敛心神,暗道,齐太子那个徒有其表的窝囊废竟然有这样一个儿子,这般如珠似玉的人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所以必要诛之,免除后患。想到这里,原本那一丝怜悯荡然无存。

    张显峰抄起自己的红缨枪,手起枪落,直刺向齐轩的心窝。

    “轩儿”,楚唯听到自己仿佛破碎的声音,同时也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那杆红缨长枪穿透她的身体,她,作为一个母亲,本能的为儿子挡住这雷霆一击。

    “母妃”

    楚唯想着这应该是儿子在呼喊她,只是她怎么也扑捉不到那个声音,无可抗拒的陷入黑暗。

    楚唯以为自己死了,哪怕再不舍。然而耳边的喧闹却在提醒着她的知觉,她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丝声音。她的思绪如柳絮纷飞,她想到了她的母亲,想到了指月,想到了洛阳行宫,自己那么多次该死的时候都没有死去,断不能在此时撇下儿子。

    “公主,公主”

    楚唯在一连串焦急的呼唤之中张开眼睛,入目却是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这是谁轩儿呢楚唯努力的看向周围。

    看着周围婢女们单薄的夏衫,不对为什么是夏天,应该是隆冬才对,她还记得重喜殿外凋零的花树,兆裕门城楼呼号的北风。

    我不应该在这里楚唯努力挣脱,可却没有丝毫效果,她看到自己的手,那么小小的一只,比轩儿的还要小,这是个孩子的手,她竟然变成了个孩子,这不可能,这是梦。

    “指月,还不快快把公主抱回床上,太医马上就到。”一个二十岁的妇人匆匆赶来。

    “是,徐嬤嬤”,正是六神无主的指月如蒙大赦般抱起楚唯。

    楚唯无力的躺在床上,尽管她几天来都不肯张开眼睛,可一番折腾下来,她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没有死,但是回到了小时候。那轩儿又去了哪里

    皇上驾到

    内侍的声音响彻宫室,她知道宫女们所说的前去祭天帝后回宫了。那是她的父皇和母后吗楚唯再也无法无视。

    “长乐”,一个盛装宫妇急急坐在床沿,关切的抚着她的额头,唤着她的乳名长乐。

    这就是自己的母后吗她们楚国的皇后略微苍白的肤色衬得她绝美的容颜更显出尘,幽黑的眼眸携了一汪春水似的温柔,这个在她两岁那年辞世的母亲,她对她的记忆只能靠永宁宫中那一幅幅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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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2章 死因

    “母后”,楚唯生涩的吐出这个声音,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她曾经每天如此称呼齐国皇后沈氏,她的婆母。

    “呀长乐会说话了”

    楚后徐近雅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对亦是满面惊喜的皇上楚昭道:“皇上,您瞧,长乐会说话了,她叫臣妾母后。”

    不等楚昭说话,她又亲了亲楚唯的脸颊,“长乐乖,快叫父皇。”

    父皇楚唯看着自己再不能熟悉的脸,八年前他在太极殿前送自己出嫁,那个时候的他已没有现如今的英姿勃勃,楚国也是日渐衰落,乱臣四起。

    望着父亲期待的目光,她眼眶酸涩,当年父皇是怎样的狠心,将自己远嫁,嫁给那个懦弱无能的齐太子齐逸。

    期待的神色一点点从楚昭的脸上褪去,却仍然是温柔而耐心的笑道,“雅儿,长乐还不到一周岁,如何能一下子说那么多话。”

    “父皇”

    稚嫩的声音斩断了所有的情绪,楚昭和徐近雅都有一瞬的失神,楚昭抱过女儿高高举起,哈哈大笑道:“朕的女儿果然不凡雅儿,我们的女儿定然像你,冰雪聪明。”

    “皇上,不可。这于理不合。”徐近雅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皇室威严,皇上与公主虽是父女,更是君臣,皇上如何能抱公主,这可是欺君。

    “无妨,我们的女儿自然不同”,沉浸在喜悦中的楚昭懒的理会那些繁文缛节,“来人,传朕旨意,册封长乐公主为辅国汇阳公主。”

    徐近雅闻言一愣,转而难言喜悦敛衽一礼道:“臣妾代公主叩谢皇恩。”

    辅国公主是正三品衔,而汇阳更是楚国大县,隶属江州郡,毗邻京都所在的新都郡,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极为富庶。徐近雅几乎不敢几乎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惊的并不只她一人,依偎在楚昭怀里的楚唯也不可置信,自己前世就曾被封为辅国汇阳公主,不过那是在自己的二弟楚晨被册封为太子之时,那时候她八岁。

    自从认识到自己重生以来,楚唯就打定主意,极力讨好自己的父皇,前世的经历无疑告诉她,父皇就是她的一切,只要得宠,便一帆风顺,自己前世就是因为失宠于父皇,才会在宫内举步维艰。但她没有想到得来竟是如此容易,不过一句父皇,就提前七年获得这个封号,那么是不是可以改变更多,比如自己母后的早逝,比如自己被迫远嫁,比如那个羸弱的轩儿。

    楚唯一双胖滚滚的手臂搂住父皇的脖子,嗅着熟悉的龙涎香,思绪飞出很远,母后应该是在今年隆冬薨逝。后来,徐嬤嬤说父皇曾在逃难中被玄铁卫的毒箭射中,母后情急之下为父皇吸出毒血,虽救了父皇的性命,自己却损了身子,日益病重,只靠汤药维持。

    楚唯不由得想到了那场她不曾经历的灭族之灾。

    南北九州本是黎氏皇族的天下,国号“魏”,二十年前,魏国成帝驾崩,成帝子嗣不兴,驾崩时膝下只得一子,尚不足五岁,幼主临朝,外戚弄权,卖官鬻爵,民不聊生。十二年前,即魏永帝八年,北平侯齐渊佣兵自立,自燕京挥军南下,当时魏国内政混乱,皇帝昏庸,根本无力抵抗,只得败逃江南,凭长江天险勉强对敌,父皇临危受命为镇北将军,死守长江一线与齐氏周旋,总算守住半壁江山。

    鏖战三年后,双方相持不下,齐军方才停止南下攻势,同年,齐渊于燕京称帝,国号“齐”,与魏国划江而治,时为魏历永帝十四年。这齐渊便是楚唯前世的公爹。

    然乱世并未结束,在南北征战之时,西蜀刘氏趁机积蓄力量,刘氏家主刘云政于永帝十五年初在汉安称制,国号“蜀”。

    永帝震怒,却无力讨伐,j臣王忠向永帝进谗言,那刘云政乃是楚家的养子,楚昭的义兄,两人必将联手覆灭魏国。

    永帝听信谗言,竟下旨诛杀楚氏九族,楚昭当日携妻子徐近雅在京都城郊的般若寺进香,得京都府尹万世衡传讯,仓皇逃亡,被皇族亲兵玄铁卫追杀,肩中毒箭,徐近雅舍命救夫,方才保住性命。然楚氏族人皆以谋逆之罪惨遭诛杀,一时京都血流成河。魏国再无楚姓。

    楚昭负伤逃回江州,总算他在江州经营数载,军士只知镇北将军,不知永帝。楚昭怒揭反旗,讨伐昏君,终在永帝二十年肃清江南黎氏,黎氏族人尽皆杀之,魏国灭。

    至此,天下三分,北齐、南楚、西蜀。

    “长乐,长乐”,徐近雅拍了拍楚唯粉嫩的小脸,笑着对一旁的徐嬤嬤说道:“这孩子,总是发呆。”

    “娘娘不能这么说,公主可是聪明着呢,前儿还哄得皇上赏了十斛明珠,此时怕是想着怎么讨娘娘欢心呢。”

    徐嬤嬤一副与有荣焉的口气。她本是灵剑山庄徐家的丫鬟,随着大小姐徐近雅嫁到楚家,丈夫原是楚家的管事,在楚氏灭族时亦被处死,徐嬤嬤孤身一人一直侍奉徐近雅,几经浮沉,如今已是尚宫之位。年前收了借翠轩宫女指月为义女。如今指月正是楚唯身边得力之人。

    楚唯从回忆中醒转,努力的转头看着母后,她似乎又瘦了些,又苍白了些。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徐近雅总是把楚唯抱在自己的永宁宫,白日无事,就给女儿读些经史诗词,倒也乐在其中。

    “母后,抱抱。”楚唯应景的张开双臂,自己前世也曾为人母,当时因她是南楚公主,齐逸对她诸多防备猜疑,她因为轩儿的身世惴惴不安,对齐逸也是能躲则躲,加之轩儿胎中带着弱症,整日不离汤药,除了给皇后的晨昏定省,前世的楚唯几乎不曾主动走出重喜殿。八年的时光中,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就是轩儿时有的亲昵。

    此时面对着重病缠身的母亲,楚唯唯有刻意拿娇拿痴来宽慰母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接着是宫女灵书的几句低语。

    徐近雅原是天下四大宗派之一灵剑山庄的大小姐,六年前嫁于楚氏门阀嫡长子楚昭,灵剑山庄的婢女皆以灵字为名,这灵书便是母亲闺中时候的贴身丫鬟,当年陪嫁共有八个丫鬟,其中年纪最长的灵云,就是现在的徐嬤嬤,再加上灵书,其余六人都在几番动荡中殒命。

    如今徐近雅虽贵为皇后,但到底重病缠身,心也淡了,永宁宫中宫奴宫婢数十人,却从不叫到跟前伺候,只拖着徐嬤嬤说说闲话,偶尔写写画画。

    永宁宫向来安静惯了的,徐近雅听到声音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徐嬤嬤立时会意,唤道:“灵书,什么人在外面”

    灵书闻声挑帘进来,因是从小跟来的,又兼徐近雅素来宽和,灵书倒也不拘礼,笑答道:“哪有什么人,不过是御书房的小顺子来传话,说是皇上还在与大臣议事,中午就不在咱们宫里摆饭了。”

    确实再平常不过的,楚唯却感到母亲的手臂微微一僵。

    午间,楚唯躺在寝殿借翠轩的雕花大床上,望着焕然一新的宫室,以及各处摆放的珍宝古物,这些都在提醒她,马上要迎来自己的周岁礼,七月初一,她的生晨,过了生辰,就迈进了两岁的门槛,而母亲,就是在这一年的隆冬薨逝。

    徐嬤嬤说母亲是终年体虚、积重难返,油尽灯枯而死。

    前世她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直到九岁那年她无意中听到的那段对话。

    那天是母亲的忌日,父皇要所有的皇子公主尊母后为嫡母,是以二皇子也就是楚国的太子楚晨、三皇子楚凌、四公主楚黎和她一起祭拜母后。

    想到这里,楚唯不禁有些唏嘘,前世父皇曾经如此宠爱自己,以致要求皇子们也要尊自己为长姐,是以楚晨明明是长子,却只能称为二皇子,为此父皇甚至和御史台僵持了好一段日子。

    那天,祭祀完毕,几位皇子公主都亲昵的随着各自的生母回寝宫。楚唯望着母亲的灵位一阵难过,便找了个由头偷偷跑去永宁宫。自母亲薨逝,父皇便下令封禁永宁宫,后来册为皇后的万氏自始至终都没有入住这个由来已久的皇后寝宫。

    永宁宫里有许多母亲的画像,都是父皇亲手所作。这也是孩时的楚唯对母亲唯一的印象。

    在去永宁宫的路上,经过一处屋所,叫做撷芳斋,是闲置的。

    隐隐有人声从墙内传出,楚唯本不曾理会,却突然听到徐皇后的字眼。

    涉及母后,楚唯就停下脚步,留神听去。

    “姐姐今天若不当值就留下陪我吧。”一个小宫女央求道,声音婉转中带着一点湘南的口音。

    “这撷芳斋又没有主子,你不过是看着殿门,哪里需要我帮忙。”另一个小宫女的声音。

    “可这里挨着永宁宫,今儿个可是徐皇后的忌日。”

    “这有什么,徐皇后素来宽厚。”

    “可是,可是”湘南口音的小宫女有些吞吞吐吐。

    “可是什么,我先走了,我屋里还有些活计。”

    “姐姐留步”,湘南口音的小宫女像是拉住了另一个小宫女,顿了一下低声道:“听说,听说徐皇后是被皇上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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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3章 婢女

    “闭嘴,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吗皇上与徐皇后是患难夫妻、鹣鲽情深。皇上怎会害皇后。”

    “是真的,皇上碍着皇后的身体和灵剑山庄的威名一直空置六宫,群臣曾多次进言纳妃,皇上左右为难,可皇后却恃宠生娇,对皇嗣之事不闻不问。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妒妇,更何况是贵为天子可皇上又怕担了嫌弃糟糠之妻的恶名,更不想与灵剑山庄冲突,所以才”

    “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从今就叫它烂在肚子里,你再不可对别人说起。”

    “我知道分寸,也只与姐姐说说,姐姐今天无论如何陪我执夜。”

    楚唯当时如遭雷击,几乎瘫软在地,待要去找那小宫女时,哪里还有人影。

    第二天再去,便听说撷芳斋的宫人昨夜暴毙,死状可怖,像是被什么吓破了胆。

    当年的楚唯还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公主,听闻小宫女的死讯后,想也没想就跑去御书房与楚昭哭闹。

    现在的楚唯还记得当时自己说出是父皇害死母后时,楚昭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后来她说出了撷芳斋的听闻,父皇几乎是颤抖着吩咐小顺子去将那宫女带来。她如坐针毡般呆在御书房等候消息。得到的回禀却是自前朝覆灭后,撷芳斋一直空置,并没有安排任何宫人。

    这是一个圈套,自以为是头脑简单的她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父皇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的说:“你贵为公主,竟如此轻易受人蛊惑,连父皇也不信任,也要诬陷,实在有负父母之恩,去,到思过殿去。”

    她被禁闭了,她望着父皇饱含失望与痛惜的目光,满腹的委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以为自己会在思过殿呆很久,可是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在所有人的小心翼翼中,她得知,在她被禁闭后,万昭仪随后带人查抄了借翠轩,在指月的房中搜到一个魇阵,她的掌殿宫女指月,以蛊惑公主之罪被杖毙。

    她跑到父皇面前哭诉,父皇只是摆了摆手,下旨整修原楚氏位于鸡鸣寺旁的别院千竹苑,赐为辅国汇阳公主府邸。

    在她离开御书房时,父皇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过去朕和你母后常去那里小住。”

    当时她只顾着委屈,并没有理会,此时再想起,当时父皇的语气竟有难掩的无奈与疲惫,父皇贵为天子,又是什么让他感到无奈

    她搬入公主府后的一个月,钟灵宫昭仪万胜雪行册封大典,为皇后。时为南楚武帝十年。

    当时的她,任性而无能,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楚唯暗下决心,今生的她再不能如此。

    思绪混乱,躺了许久都睡不着,反倒有些腻歪,楚唯索性在床上练习走路,宽大的床对她来说倒也够用。在她重生后的第七天,她就已经学会走路,事实上小孩子不会走路,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可是她不敢在大人面前走,毕竟自己还不满周岁,若是健步如飞,岂不被人看成怪物,所以这些天,她都在表演扶墙行走,也好给父皇母后等人一个适应的阶段。

    “你胡说”安静的外间突然有些声音,虽是刻意压低的,在安静的宫殿里还是听得清晰。

    楚唯知道,这是玉簪的声音。她身边伺候的,除了掌殿女官指月外,屋里还有四个总角模样的小宫女,朱槿、木槿、玉簪、玉兰,其中朱槿和玉兰年岁略大一些。

    “我亲眼看到你吃的,就在刚刚。”木槿的声音很低,但却是固执的。

    “什么事情也不怕吵醒了公主”,玉兰声音里带着责备,轻轻地开关门声,估计是玉兰和朱槿进来了。

    “玉兰姐姐,你来的正好,木槿诬陷我偷吃了公主的芙蓉酥”,玉簪像是没听到玉兰怕吵醒公主的提醒,声音反而更大了些。

    “什么”玉兰明显站到了玉簪的一边,“木槿,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大家都是姐妹,何必互相踩踏”

    “我没有胡说,这盘芙蓉酥我端进来的,明明是五块,原想着公主醒来后会吃,可是如今竟变成了四块。”

    听着小宫女们争论,楚唯有了兴趣,悄悄下地走到内室门旁,透过帘幕,可以看到四个小宫女都站在紫檀木桌旁。

    “就算真少了,怎么知道是我吃的,我看倒像是木槿你贼喊捉贼。”

    “你血口喷人,我亲眼看到你在吃,好呀,你不承认是吧,大不了到司正大人那里打官司,索性剖开肠肚看个清楚。”

    木槿说着就去抓玉簪的衣袖,却被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朱槿拦了下来,“不过是一块芙蓉酥,长点记性就是了。玉簪你还不把嘴边的点心渣子擦干净,难不成真要劳动司正大人”

    “我没有”,玉簪嚷道,一边慌忙用衣袖擦拭嘴巴。

    一旁的玉兰见这情势,玉簪的举动已经露了馅,连忙打圆场道:“朱槿说的对,都是一个屋子的,一会公主醒了,我们禀了公主就是,公主大人大量,定不会计较,说不定还把这盘芙蓉酥都赏了我们。真要闹起来,还不是丢我们借翠轩的脸面”

    木槿想要再说,朱槿拉了拉她的衣袖,抢道:“公主自然是大人大量的,但咱们却不能辜负了公主的恩宠,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不要做,不然谁也帮不了她。”

    “我都听玉兰姐姐和朱槿姐姐的”,玉簪立时换了一脸的讨好,拉住木槿央道:“好妹妹,我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

    一场风波算是平息,楚唯悄悄地爬上脚蹬,再爬上床。

    木槿的勇,朱槿的谋,玉兰的偏袒,玉簪的j猾,在她的脑海里越发生动。木槿在受人冤枉时说出剖腹验证的话让她震惊,而更令她刮目相看的是朱槿,刚刚玉簪的嘴巴上根本没有什么点心渣子。朱槿不过一句话就制服了玉簪,这份机变自己前世怎么就没看到。

    前世的她根本没关注过这些丫头,在借翠轩时她万事依赖指月,出宫后,只带了徐嬷嬷,其他的人便不知如何了。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在这个遍地阴谋的皇宫中,没有谁会因为她是个无知幼童而放过她,她要自保,就要和他们斗,要斗,就要有自己的人手、自己的势力。

    一块芙蓉酥,看清四个丫头,朱槿可以重用,木槿也是好的。而玉簪、玉兰要尽快打发了才是,免得教坏了借翠轩的其他宫人。

    打定主意,楚唯开始打算怎么抬举朱槿木槿,打发玉簪玉兰,想了几个方法,都觉不好。忽然灵光一现,楚唯不禁摇头失笑,自己一个一岁的娃娃,要打发谁,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单凭喜恶,难道还有人会和一个小娃娃理论。自己真是糊涂了。

    是的,一个小娃娃,不能表现的太过精明,却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任性妄为。想到这里,楚唯心里莫名的舒畅。

    下午,照例去永宁宫,徐近雅正和徐嬷嬷说话,楚唯就在一旁假装练习走路。

    “凌云”,徐近雅惯于叫徐嬷嬷的闺名,“我听说近日屡有朝臣上表,请皇上广纳嫔妃。”

    徐嬷嬷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掩饰过去,打量着徐近雅的神色,小心说道:“娘娘听谁说的,奴婢怎么不知。”

    徐近雅像是根本不在意徐嬷嬷怎么说,续道:“我的身子自己知道,是指不上的,可我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当年我与皇上曾有一心一意,白首不离的盟誓,如今要看着他纳妃,我”

    “娘娘快别这么说,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奴婢这些年来看得真切。”

    “正因为他待我如此,我才更应该多为他考量,如今他贵为天子,却空置,如何向臣民交代”

    徐近雅摆手阻止了徐嬷嬷的劝慰,又道:“我昨天与皇上提到纳妃之事,皇上却一口否决,只说有我一个已是苍天厚赐,可他如若真做此想,那日为何会派了小顺子来永宁宫”

    “小姐”,每当徐嬷嬷要说些体己话儿时就会这样称呼徐近雅,“那日的事,奴婢去查过,早朝后皇上一直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并没有叫人在跟前伺候,小顺子只守在殿门外,期间,有个奉茶宫女问小顺子要不要添茶,小顺子和她说了几句,后来喊来小贵子值班,自己就来了我们永宁宫,我看这事未必是皇上的意思。”

    徐嬷嬷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皇上心里只有小姐一个,又怎会让这些事来打扰小姐。”

    一旁的楚唯屏息凝听,前世的万皇后是在母亲薨逝前进宫的,也只有她一个,其他妃嫔都是之后6续充盈的。可见父皇在母后薨逝前并没有松口纳妃,不然也不会只有万胜雪一个,那么万胜雪又是怎么进宫的和这个小顺子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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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4章 生辰

    徐近雅看了徐嬷嬷片刻,长长舒了口气,“今个难得好天气,陪我到院子里走走吧。”

    “正是呢”,徐嬷嬷笑着起身要去抱楚唯。

    楚唯乖乖的等在那里,甜甜的道:“母后抱抱。”

    看到女儿如此贴心,所有的不快与病痛都变得无足轻重,徐近雅笑着起身,哪知尚没站稳,竟一阵的眩晕,跌坐在地。

    “小姐”

    “母后”

    两个声音,两个人也同时奔了过来。楚唯本就腿短,兼之隔着一段距离,待她晃到徐近雅近前,徐近雅已经缓过神来。

    长乐会走路了,而且还会跑了当着徐近雅和徐嬷嬷的面,展露无遗。

    徐近雅一把抱住冲到身前的女儿,喜极而泣。

    徐嬷嬷也极为动容,连连叹道:“都说是母女连心,不满周岁的孩子,就知道心疼母亲了。”

    “都是我的身子不争气,苦了我的长乐”,徐近雅揽着楚唯满脸的怜爱,“若我走了,长乐可如何是好。”

    “母后不走,长乐不要,父皇不要。”

    楚唯嚷道,心里却震惊于母后的身体竟然虚弱到如此田地,不由得又想起前世的听闻,会不会真的有人下毒通过何种方式下毒

    女儿的话让徐近雅很快振作起来,女儿需要自己,夫君也是恩重,自己就算是要走,也要为他们父女二人打算好,对,要仔细的打算。

    平静下来的徐近雅很快恢复了端庄,“去,打发人给皇上报一声,就说公主会走路了。”

    楚昭闻讯匆匆赶来,一番欢喜,一番赏赐自不必说。

    楚唯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走路了,行事也方便的多,只是关于是否有人下毒害徐近雅的事却毫无头绪,接连几日,楚唯发现徐近雅的茶饭汤水都会由徐嬷嬷亲自查验后方才进食,根本没机会中毒,难道是自己多心楚唯前世因为轩儿体弱,也曾读过一些医书,可惜都是些强身健体的方子,从未涉及过毒药。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今生一定要多多读书才是。

    这些天楚唯唯一的成就就是打发了玉簪玉兰两个,方法简单直接,在徐近雅或是徐嬷嬷面前故意把东西扔到她们两人身上,或是两人一碰她,她就大哭,如此几次,徐近雅便把玉簪玉兰两个打发去了浣衣局,只说两人与公主犯冲。楚唯的房里又提上来两个小丫头,唤作杜若、杜鹃。

    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七月初一,楚唯的周岁礼。

    本来楚唯对这个生辰庆贺并不上心,可徐近雅竟然邀请了诸多外命妇来观礼,这就容不得楚唯不感兴趣了,毕竟这些外命妇中就有前世父皇的几位妃嫔的母亲,比如万胜雪的母亲。

    当楚唯由指月朱槿几个簇拥着进入永宁宫大殿时,众人都已经到场,虽然早就听说公主能言能行,但当看到楚唯走进大殿,且规规矩矩的给徐近雅见礼并口齿清晰的叫出“母后”时,众人还是极其应景的啧啧称叹。惹得徐近雅笑靥如花。

    待见礼完毕,徐近雅抱着楚唯坐到了自己身边,接着便有内侍唱喏,众位命妇开始按着品级给楚唯送上贺礼。

    众位夫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端坐在左首第一个座位上的丞相万世衡之妻万岳氏,前世楚唯只知道她是万皇后的生母,但她自万胜雪进宫后就鲜少出门活动,据说是身为外戚,有意避嫌,坊间也有传言说万世衡曾患恶疾,康复后不近女色,对老妻亦是嫌恶,管教极严,是以万夫人不敢四处招摇。

    楚国新朝,百废待兴,朝中太尉和御史大夫二职尚且空置,三公之中唯有万丞相一人。岳氏显然未将病入膏肓的皇后和牙牙学语的公主放在眼里,待受足了众位夫人的注目礼方才稳稳当当的站起身来。

    楚唯暗想,好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模样,难怪教养出万胜雪那等蠢材,难怪会被万世衡冷落嫌弃。想到万胜雪,楚唯不由得想到那个被万胜雪养废了的太子楚晨,自己的二弟,亦是楚国的废帝。在登基后半个月就颁布罪己诏,自斥为魏国逆臣,甘愿匡扶正统,禅位于当时已经自立为魏帝的黎钰。

    “禀皇后娘娘,蜀国长公主亲来道贺。”永宁宫的内侍王英一路小跑,看情形,蜀国长公主已经到了近前。

    “竟是云芝来了,快快有请。”

    徐近雅难掩喜色,丢下一旁的万岳氏,欠起身来向殿外张望,蜀帝刘云政和长公主刘云芝是同胞兄妹,是湘南刘氏的嫡支,后来举家入蜀,成了蜀地第一显贵的门阀世家,刘氏家主与楚氏素来交好。楚氏嫡长子楚昭娶妻之时,刘云政曾带着刘云芝到京都送贺礼,楚老爷子十分高兴,盛情留下刘氏兄妹在京城小住,当时徐近雅也是首次入京,楚昭就带着刘云政,由徐近雅陪着刘云芝四处游逛,刘云政对京都诸事十分感兴趣,是以兄妹二人一住就是两年有余。说起来,徐近雅与刘云芝日日形影不离,徐近雅性情温婉,刘云芝却是地地道道的辣妹子,说来奇怪,两人竟是极为投缘,是十足真金的手帕交。

    也不知徐近雅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把托着寿礼的岳氏晾在一旁。

    “雅姐姐”,刘云芝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她一袭绛纱复裙,挽着翠眉惊鹤髻,环佩叮当,体态轻盈,容颜姣好。

    “云芝,真的是你”,徐近雅说着就要起身相迎,徐嬤嬤赶忙上前扶了。

    “可不是我”

    刘云芝明显对徐近雅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了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握住徐近雅的双手。

    两人多年未见,自有一番感慨。只是一个风华正盛,一个确实重病缠身,如此相对,竟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楚唯担心徐近雅的身体,见此情形,连忙柔柔的唤了声母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刘云芝。

    徐近雅也回过神来:“长乐,快来拜见你云姨。”

    一番见礼完毕,宾主复又落座,刘云芝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岳氏,一品夫人的朝服,南楚只有一份儿,不用引见,刘云芝已经猜到了岳氏的身份,笑望向徐近雅,却是问岳氏道:“这位可是万丞相的夫人”

    岳氏强忍着不耐,躬身道:“正是臣妾。”

    “听闻夫人母家也是湘南人,不想京都话竟然说的这么好。”

    湘南楚唯一下子又想到撷芳斋那个湘南口音的小宫女,岳氏若是湘南人,这个小宫女会不会是岳氏或者说是万胜雪安排的呢,毕竟那场风波后,自己失宠于父皇,万胜雪封后,万家是最大的赢家,自己前世也曾认定是万氏陷害,却又苦无证据。

    “姐姐好福气,长乐的慧名可是连西蜀都传遍了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楚唯赶忙收敛心神,笑嘻嘻的望着刘云芝,不知道她的寿礼会是什么

    “这是云姨给长乐准备的寿礼”,刘云芝说着身后的嬤嬤捧上一个托盘,刘云芝亲手掀开覆在上面的锦缎,一块血红色玉石摆在锦盒当中,质地通透,迎着大殿内熹微的天光,光华莹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楚唯明显感到徐近雅倒吸了一口气。

    “云芝这份礼太重了些,不过是个周岁,随便捡些玩物来就是”,徐近雅摆手笑辞道,并不点明这块石头的来历。

    刘云芝却像没察觉一般,笑向指月道:“还不快快给你家公主收起来,这块轩辕石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送给长乐再好不过了。”

    “轩辕石”楚唯好奇的看着这块石头,眼睛亮亮的。

    轩辕石,四大宗派之一碧血潭的传世之宝,据说百年前碧血潭试图谋夺皇权,遭魏国诛杀,面临灭门之灾,当时碧血潭宗主献出轩辕石向隐宗求助,方才保下碧血潭一脉传承,至此,碧血潭没落,近二十几年才重现江湖,但碧血潭因其善用毒物,手段狠辣,始终为江湖各派所忌惮。

    这些,前世的楚唯就有耳闻。</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