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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世长乐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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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定不会相信那是公主的计策,我们若是供出了公主,娘娘一定认为是我们撺掇公主。那就是蛊惑主子的重罪,唯有死不承认,才有活路。”

    杜鹃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唯。

    楚唯淡淡一笑道:“杜若所言非虚,你们都做得很好。”

    几日后,皇后懿旨:册封万氏之女胜雪为容华居钟灵宫,钟氏之女亭儿为美人居毓秀宫,花氏之女静芳为美人居芳仪殿,余氏之女余舒为美人居闻香苑。择冬月初九为吉日,入宫成礼。

    一次册封四人,除万容华为丞相之女外,其余三人都是九卿之女,几人的品级都是四品、五品,不高不低。徐近雅本想再添几位低品级的保林,因着楚昭反对,终究作罢。

    楚国沿用前朝宫制,以皇后为尊,下设有一品昭仪二人、二品婕妤三人、三品经娥五人、四品容华七人,另有五品美人、六品充依、七品保林等不限人数,若逢大选之年,进宫候选的女子,获封之前,皆称家人子。

    纳妃的旨意一出,日子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楚唯每日静心修习牡丹芳华引。暑往寒来,转眼间落叶尽扫,京都迎来的第一场雪。

    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却拢了满满一城的寒意。清晨,裹得严严实实的楚唯迎着零星的雪花去永宁宫请安。

    入冬以来,徐近雅的身体迅速的衰弱下去,已经不能亲自指点楚唯练功,楚唯每日看着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看着她渐渐的连说话的气力也没了,偶尔能说上几句话,却是句句不离楚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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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9章 伤逝

    “公主来了”,守门的姑姑远远的看见楚唯等人,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待看清楚唯的面色,惊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朱槿闻言连忙看向楚唯,不知何时,楚唯竟已经泪流满面,朱槿唬得连忙拿出锦帕为楚唯拭泪。

    “什么事如此吵闹”

    徐嬤嬤开了正殿大门迎出来,一边责问道,徐近雅是喜欢清静的,永宁宫鲜少有人大声说话,话音未落,就看见朱槿有些慌乱的给楚唯擦眼睛。吓得也顾不得什么,几步赶到近前询问。

    楚唯从朱槿怀里下来,拉住徐嬤嬤的手笑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雪花打在了脸上罢了,倒叫嬤嬤担心了。”

    “雪花打在脸上公主怎么没带着帷幕”徐嬤嬤说着看了朱槿一眼。

    “朱槿要带的,是长乐自己嫌闷,不肯带,嬤嬤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这天是冬月初九,四位嫔妃进宫的日子,楚昭竟然仍旧如平常一般过来永宁宫用了晚膳,徐近雅几番催促,方才去了钟灵宫。

    当晚,徐近雅留了楚唯,这是楚唯前世今生第一次宿在永宁宫,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时间竟又酸了鼻子。连忙将脸颊藏到锦被里面遮掩过去。

    “长乐”,徐近雅似乎并没察觉到楚唯的异样,轻轻的抚着楚唯的背,柔声道:“我已经将牡丹芳华引最后一章的运行之法教给了你,今后你要勤加练习,必定大有裨益,记住了吗”

    “长乐记住了,长乐一定会好好练功,请母后放心。”

    “你这孩子”

    徐近雅一副与有荣焉的口气:“我的长乐最聪明懂事不过了,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顿了顿又道:“长乐,这都是你外祖母的恩情,你外祖母其实心里很苦,当年我少不更事,弃了父母之恩,如今后悔已是不及,你将来长大成人,记得要去灵剑山庄拜见你外祖目,也算是替母后尽了孝心,知道了吗”

    这是在布置后事吗楚唯泪如雨下,紧紧抱着徐近雅的手臂:“母后和长乐一起。”

    “傻孩子,哭什么”

    徐近雅吃力的拿起帕子为楚唯拭干泪水,枯瘦的手指关节分明,映着烛火的光芒,一条条血管显得极其突兀,楚唯哪里忍心让母亲多费一分力气,连忙接了帕了,自己擦了擦眼睛。

    这一夜,徐近雅的精神仿佛特别好,絮絮叨叨和楚唯说了许多话,直到三更鼓响,楚唯担心徐近雅耗费太多精力,只好故伎重施,蹭在徐近雅怀里假装睡着了。

    此后,楚唯把每次去御书房请安的时辰改到了晚膳前,每次都要拉着楚昭去永宁宫,楚昭暗自惊心,女儿这是在害怕吗是在怕自己有了其他宫嫔就冷落发妻吗但他却也不多问什么,极为配合每天去永宁宫用晚膳,然后自然而然的宿在永宁宫。徐近雅多次劝他去其他宫室过夜,楚昭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徐近雅无法,到底心中喜欢,也不再强求。

    日月如梭,楚唯每日更加刻苦练功,闲暇就为徐近雅捶腿揉肩,就算徐近雅昏迷时也不肯歇息,直看得徐嬤嬤和灵书等人暗自落泪。

    徐近雅见此,哪里忍心叫女儿吃苦,可楚唯却是固执的很,徐近雅只好让楚唯和灵书习字,本意不过是给女儿找些轻松些的事做,却不想楚唯竟是出奇的刻苦,每日把写好的大字献宝似的捧到徐近雅近前,无奈人小力弱,前世能写的工整的字,此时却怎么写都是歪歪扭扭的样子。

    但她仍就不停的练习,似乎这样子时间就会变得更长更多

    楚历武帝三年,腊月初三,大寒,子时三刻,楚后徐氏薨于永宁宫,谥号仁孝端懿承天雅皇后。后世称孝雅皇后。

    这一夜,楚昭也是宿在永宁宫,直到早上,徐嬤嬤带着一众宫婢如往日般到寝殿服侍楚昭梳洗时,看到楚昭双目红肿的靠着床头,眼中是无法冲淡的悲戚,徐近雅一动不动靠在他的怀里,楚昭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

    徐嬤嬤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躬身给楚昭请安,唤了几声,楚昭只是浑然不觉,徐嬤嬤更为惊心,壮了胆子上前去扶徐近雅,触手竟是僵硬一团,早断了气。

    徐嬤嬤扑通一声瘫软在地,舌头打结,半晌才吐出一句:“皇后薨了。”

    言罢,痛哭失声。

    永宁宫中一时间失了主心骨,哭作一团,乱作一团。终究是楚昭开了口:“派人去借翠轩,就说皇后身体不适,公主今日不必来请安了。”

    灵书看了一眼已经哭得背过气去的徐嬤嬤,爬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开门”

    永宁宫守门的姑姑还不知道内殿发生了什么,见灵书飞奔而至,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开了宫门。

    不想却与前来叩门的指月撞了个满怀。

    “呦,指月姑娘怎么也来了公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灵书,我母后呢”

    楚唯穿戴整齐的立在阶下,略过守门姑姑的问话,径直看向神色仓皇,面带泪痕的灵书,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终究是敌不过命吗

    灵书也是一惊,连忙收敛心神,强笑道:“奴婢刚得了旨意,正要去借翠轩呢可巧就碰上公主了,皇后娘娘今儿实在乏累,叫公主不必来请安了,在借翠轩”

    “我要见母后”

    楚唯不待灵书说完,带了指月等人就往里闯。

    “公主且慢”,灵书见状慌忙的拉住楚唯,跪伏在楚唯面前,苦劝道:“公主且饶了奴婢吧,奴婢确实是得了旨意,皇后娘娘不准打扰的。”

    楚唯狠狠甩了甩手,却甩不开灵书,怒道:“大胆叼奴,你这是要欺主吗”

    朱槿见楚唯双颊发红,圆睁双眼,知道事情必定另有蹊跷,再看看一旁已经呆住的指月,上前一步去扶灵书,劝道:“灵书姐姐可是糊涂了,公主纯孝,又怎会扰了娘娘,只在塌前磕个头就是了。你这样拦着,闹将起来,恐怕难以收拾。”

    灵书一犹豫,楚唯趁机甩开手,一溜烟的冲进内殿。

    虽然早有准备,当握住徐近雅冰凉僵硬的手,楚唯还是如遭雷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丝毫透不过气。

    一旁的楚昭见女儿脸色青紫,张着嘴却没有一丝声音,心知不好,连忙用力的拍着女儿的背脊,焦急的连连唤道:“长乐,长乐”

    哇

    楚唯终于透过气来,继而呼天抢地的扑到徐近雅身上,抱着徐近雅的手臂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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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o章 争宠

    武帝辍朝三日。

    第四天,楚昭临朝,内侍宣旨:皇后至贤至善至慈,不忍万民同哀,具有遗谕,国丧期间,婚嫁科举一切如常

    文武大臣们虽然脸色如常,心里却都暗暗松了口气,更不论等待下场比试的士子们了,十分感念孝雅皇后的恩德,徐近雅人虽逝去,贤德之名却远播天下。

    同时,武帝降旨:修葺楚氏千竹苑,赐与孝赟公主为别院。

    大丧过后,一切很快恢复如常,纵使贵为皇后,纵使貌美无双,也不能例外。

    依照孝雅皇后遗旨,容华万胜雪主理,三位美人共行协理之职,因着四人彼此尚不知对方的脾气性情,行事都极为谨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行差踏错成了他人的靶子,是以一时间倒也井井有条,四平八稳的。

    这一世,徐近雅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让徐嬤嬤和灵书继续服侍楚唯,而是命徐嬤嬤继续担任尚宫之职,掌理六局,灵书则领了尚宫局的司正一职,专管宫廷刑判诸事,说白了就是掌着生杀大权的职司。

    楚唯暗想,或许是自己前世太为任性不懂事,母后所求的不过是保自己平安长大,是以把徐嬤嬤和灵书这两个身怀武技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而事实也是如此,前世若不是有这两人的护持,她不知要遭几番毒手算计了。

    而今生的自己聪明懂事不说,且有修习牡丹芳华引护身,是以母后自然而然的放眼,要的不仅是女儿的平安,还要大权在握的公主尊荣。这于楚唯,无疑是极妙的安排,既可以避开中规中矩的徐嬤嬤来安排自己的前程,又可时时掌握宫中诸事。楚唯不由得想到母亲的那句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虑深远,一时间又是泪如泉涌。

    丧礼之后,楚昭依然如常的处理朝事,只是每晚都会留宿在永宁宫,任谁劝解,他只是置之不理。

    楚唯明白,父皇这是要为母后守丧,只是不知道,这一守会是多久。

    失去了母后的庇护,楚唯比此前更为用功,每日除了在借翠轩练功,就泡在御书房练字,大臣议事时,也缠着楚昭不肯回避,楚昭心疼女儿,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命人在御书案旁安置了一架屏风。

    因为楚昭日日到永宁宫歇息,徐嬤嬤和灵书等人除了在尚宫局操持,依旧要去永宁宫服侍,忙得团团转。

    自从徐近雅薨逝,楚唯鲜少再像小孩子一般撒娇了,眼见着曾经活泼可爱的公主,一夕间变了个人似的,温婉有度却沉默寡言,徐嬤嬤不住暗自叹息。几个丫头也察觉到她的变化,整日变着法的哄着楚唯,只有楚唯知道,她不会再如从前一样耍宝卖乖了,只怕终此一生都不会了。

    日月盈仄,寒来暑往。

    楚历武帝四年腊月初三比前一年要暖和许多。楚昭为徐近雅服齐衰,界满一年。

    用过早膳,楚唯随在楚昭身后缓步走出永宁宫,楚昭的脚步比以往任意一天都要慢上几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郑重。

    内侍们早早的打开宫门候着,袭人的寒意挡不住楚宫处处洋溢的雀跃之意,楚唯心里一阵难言的失落,暗想,整个楚宫怕是都在盼着这一天吧,尤其是自己的那四位姨娘,想到从今往后,父皇对母后的种种情意都将被束之高阁,楚唯心里止不住的烦闷。

    整个上午,她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自己到底要不要阻止父皇与其他妃嫔亲近,又当如何阻止

    临近午时,楚唯实在坐不住了,趁着楚昭批阅折子时溜出御书房,带着朱槿木槿去了尚宫局,这是徐嬤嬤的新住所。

    看着身边专心致志和一团藕粉作较劲儿的楚唯,徐嬤嬤越发觉得奇怪,怎地公主突然要学着做这节节糕了

    原来楚唯在御书房苦思了一个上午,方才得了这么个注意。

    藕粉桂花糕,是京都极风行的一种点心,每逢仲秋时节,各家的茶桌上总是要摆上几碟的。

    可楚昭偏偏不喜桂花的香气浓郁,徐近雅见了就想着怎生给楚昭备些中意的点心,后来想到楚昭喜爱竹子,便别出心裁,以嫩竹煮水,和上藕粉制作点心,她又见竹汁色碧澄清,藕粉细腻嫩滑,蒸熟后颜色浅翠鲜亮,颇有翠竹的韵味,索性将竹筒削作两半,内里打磨光亮,作为模子,将藕糕制成竹节状。

    楚昭一见,喜欢的什么似的,就问徐近雅这是什么点心怎么从来没见过。

    徐近雅想到竹与藕都是有节之物,灵机一动道:“这东西是我闲时做来玩的,哪有什么来历,你既然喜欢,就叫节节糕如何”

    “节节糕”

    楚昭随即会意,抚掌叫好。自此,楚昭每每总会哄着徐近雅给自己做节节糕来吃。直到徐近雅卧床这一年,方才没再提起。徐近雅却记着此事,将制作方法告诉了徐嬤嬤,只是楚昭吃起来,到底已经不似当年的甜蜜。

    楚唯当时没有在意,如今要想法子讨好楚昭,不期然就想到了这节节糕。

    忙得满头大汗的楚唯,看着盘中模样笨拙古怪的面团,忆起前世从未下过厨房的自己,就想若是前世能做好这节节糕,不知会不会得到父皇更多的宠爱会不会过的好一些思及此处,楚唯不由失笑。

    放下手中的面团,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裙裾,楚唯扬起脸对徐嬤嬤笑道:“辛苦嬤嬤为长乐准备这许多食材,长乐今天就先学到这里,改日再来叨扰嬤嬤。”

    徐嬤嬤被楚唯弄得一头雾水,这是闹得那一出,转念又想公主能有这份心思,总不是坏事,也是甚为欣慰,笑着应了声好。

    自从楚唯过完而周岁生日后,外出行走时,她就再不用人抱着了,木槿望着前面迈着端方步子的主子,全不似来时的风风火火,又看看朱槿,见朱槿也是一脸的茫然,便凑上去笑问道:“公主明日还来学习制作点心吗”

    “不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呀,楚唯暗道,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要改变前世的命运甚至是国运,关键是要使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一味的只想着和那些妃嫔争宠,霸占着父皇,甚至是阻碍父皇的子嗣。

    的女人们仿佛在一夕间绽放开来,处处花枝招展。楚唯如今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再理会。刚好按照礼制,楚唯要为徐近雅守斩衰,孝期三年,忌饮宴应酬,楚唯索性闭门打发了来拜会的妃嫔,而她作为嫡出公主,自然也不用去给万胜雪等四人问安。

    如此每日除了雷打不动以请安为名在御书房听朝臣议政外,楚唯又发现了个新的去处多宝阁。

    多宝阁,魏国建皇宫时本为存放稀世珍宝、古玩字画之用,到得魏恒帝时,恒帝贪婪无度,纵容朝臣四处搜罗珍宝,多宝阁的收藏达到鼎盛,魏国天下却是民怨四起,后恒帝暴毙,膝下无子,恒帝的同胞弟弟即位,称文帝,文帝初登大宝,便昭告天下将恒帝夺来的宝贝物归原主,又道:“天下珍宝,莫过于经史古籍。”

    文帝元年,帝令将多宝阁剩余藏物尽数归于国库,又将上书房、御书房所藏典籍尽数归集于多宝阁,至此,多宝阁变为宫廷的藏书之地,后经又魏国十数位皇帝加以充实,而这十几位皇帝之中,有的酷爱丝竹管弦,有的专研医卜星相,有的是武技高手,有的对文史痴迷,是以到得楚昭进驻皇宫之时,多宝阁中已是藏书无数。

    这日,朝议过后,难得楚昭没有传召重臣到御书房议事,陈远慢悠悠的走在群臣之后,入京三年,如今的他,已经是四品太常寺丞。陈远在御阶上微微驻足,极目望去,层层宫墙外,隐约是修远门的城楼,更远处便是九州天下,陈远不禁豪气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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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1章 先生

    “您是陈先生”

    陈远闻声吃了一惊,人已经到了身前,怎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陈远随即推断出眼前这个背着手一副老成模样的并且能够在御阶上自由行走的这个小女娃是谁,连忙退后一步,躬身一礼道:“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陈先生不必多礼”,楚唯说着轻轻抬了抬衣袖,打量着陈远问道:“听说先生学问做得很好”

    “这个,公主谬赞了,微臣惭愧。”

    虽然每日议事之时,都知道公主在屏风后练字,可到底不曾见过面,在陈远记忆里这位公主还只是当年参云殿里刚满周岁的孝赟公主。此时,对面而立,陈远也在暗自打量楚唯,如今的楚唯刚过完三周岁生日,按照楚历算法,为四岁。却比同龄的四岁孩子要高出一些,黑亮亮的眼睛闪着孩童应有的好奇,却又蕴藏着某些更为深邃的东西。

    “陈先生可愿意做长乐的先生”

    开门见山,陈远微微一愣,要知道此时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历来公主虽然可以学习诗词书画,却都是师从女先生,学来也不过是为了怡情养性,并不当真。他随即想到,公主今日能有此一言,难道是皇上有意让自己为公主启蒙,却碍于规矩不便开口陈远心思电转,嘴上却毫不耽搁,复又躬身笑答道:“微臣虽才疏学浅,若公主不弃,陈远自当尽绵薄之力。”

    “如此甚好,陈先生请随我来。”

    楚唯说着当先一步踏上御街,径直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陈远跟在楚唯身后,但见身前的三尺孩童上穿一袭素白色银丝提花牡丹蚕丝袄,趁着一条不染杂色不施点缀的留仙百褶裙,一条素锦丝带束起刚刚及肩的发丝,走起路来步伐沉稳,却落地无声,广袖曳地,丝绦飞舞,风仪内敛,气度不凡。

    陈远不自觉的挺了挺背脊。

    御书房内,楚昭听了楚唯的话,饶有兴趣的站起身,负手走到楚唯近前,俯身望着女儿,笑道:“哦长乐要拜杳然为先生”

    “父皇不是常说陈先生有安邦之才吗”

    “可是这于礼不合呀”

    楚唯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闻言拉了拉楚昭的衣袖,撒娇道:“谁叫那些女官都教不了女儿呢。”

    原来自从武帝五年仲夏,楚唯三周岁生日后,楚昭就开始为楚唯物色合适的先生,先是请了几位京城有名的才女入宫教习公主,出乎意料的,每位才女都是信心满满而来,第一堂课就被楚唯考得灰头土脸。后来,楚昭索性贴出皇榜广招天下有才学的女子聘为公主之师,却不想66续续来了十一位女先生,却也无一例外的被楚唯几个问题就打发了回去。

    原来,楚唯在初见陈远时就起了拜师之心,若陈远做了她的西席,在天下人眼中,就是打上了她楚唯的标签,这是她能想到的把陈远绑上船的计策。再者,她虽有前世经历,知晓的一些事情,但于国事政务却是一窍不通,得陈远的相助,无异于事半功倍。

    但她知道公主的西席首先是要请女先生的,是以楚唯这一年多来在多宝阁苦读,不过就是为了把那些女先生打发走。

    楚昭也为楚唯的西席只是头疼,听了楚唯的话,心知有理,但想到礼法规矩,如此一来,必定又要找来御史台的谏言,就有些犹豫。

    楚唯见楚昭不哭话,立时苦了脸,凄然道:“若是母后在世,自然会好生教养长乐,也不必劳父皇忧心了。”

    说话间竟已是泫然若泣。

    徐近雅就是楚昭的软肋,楚唯这样一说,楚昭也是神色黯然,再看女儿泪盈于睫的委屈模样,心疼得什么似的,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翌日晨正时分,陈远按着圣旨,进宫给楚唯讲课,他深谙为臣之道是没有叫主子候着自己的道理,是以提前了一刻钟出门。教习之地设在御书房西面的上书房,历来是皇子学习治国之道的地方。

    远远见到上书房门前左右侍立的宫婢,陈远暗自惊讶,公主竟然到得更早他不敢耽搁,快步赶了过去。

    楚唯看似极闲适的坐在上书房的主位上,手里捧了一卷春秋读得津津有味,待朱槿引着陈远进来,方才放下书,陈远上前连忙行礼告罪,楚唯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笑着指着左首的位子道:“陈先生请坐。”

    陈远见楚唯没有多说的意思,就也不再客套,依言坐下,淡然一笑道:“不知公主今日要如何考较微臣呢”

    楚唯闻言一愣,继而了然笑道:“陈先生这是在取笑我吗”

    陈远连忙欠身道:“微臣不敢。”

    楚唯见状微微敛眉,抿了一口蜂蜜清茶,方才淡淡说道,“先生如此客气,岂不显得生分。”却并不再请陈远入座。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尴尬,陈远挑了挑眉梢,暗想难道公主已经在考较自己了吗他陈远亦非等闲之人,心中瞬间有了计较,仍旧躬身道:“回公主,按照君臣之礼,臣自当如此,若按师徒之仪,则又当别论。”

    言罢,微微抬头看了楚唯一眼。

    楚唯闻言笑而不语,抬手示意陈远重新入座。

    陈远微微松了口气,看公主似是满意的样子,自己算是过关了吗

    不想刚刚坐稳,楚唯就起身离席,缓步到陈远身前,道:“先生之机变,长乐佩服,只是先生之言并不尽然。”

    不待陈远应答,续道:“武帝三年,先生进言借粮解蜀国之急,救万民于饥困;武帝四年,先生进言更改徭役制度,为百姓谋福;同年,先生舌战群雄,使得齐国使者铩羽而归,保得我楚国尊严。”

    楚唯说着接过朱槿早已准备好的茶盏,向陈远长施一礼道:“于国于民,长乐身为公主,自当代天下子民拜谢先生,是以,无论以君臣之礼,或是师徒之礼,先生都当得起长乐一拜。”

    陈远虽然早就知道楚唯考倒了十几位才女,却并未如何放在心上,此时,听到楚唯这番言论,不自觉的坐直了些,再不敢小看楚唯,连忙接了茶盏,公主做到这一步,若他再推拒或是谦让,怕就成了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人了。

    一边道:“公主所言甚是,只是,臣尚有一事不明。”

    待楚唯回到座位上后,陈远恭声道。

    “哦先生但说无妨。”

    “改革徭役,与齐使论辩,却是为国民尽力,但借粮于蜀国之事,用在此处,臣不解。”

    好呀,不说我用错了引证,却说是你不解,前世朝堂尽道你舌灿莲花,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楚唯这些日子在多宝阁净捡一些讲述权谋之道的书籍阅读,心知若要部属忠心尽力,礼贤下士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要心怀大志,让追随自己的贤臣能士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思及此处,楚唯索性言明心意,微微摆了一下衣袖,朱槿立时会意,带着一众服侍的人退到殿外,并亲自守在殿门口。

    楚唯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明才好,一边端起茶盏,却不饮用,而是笑望向陈远,半晌,方才轻抿一口,缓缓道:“先贤孙膑先生曾道: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又论语有言: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楚唯看着面色凝重的陈远,心知已经达到效果,问道:“请问先生,不知要如何修文德,才能使得远人皆来投奔若远人来之安之,又算不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脆生生极为悦耳的声音,说的却是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

    这是要谋算天下了,就算是三国的君主也未必敢明言此事,饶是陈远胸有沟壑,此时面对着如此犀利的言辞,又是出自一个四岁的女童之口,偏偏这女童还贵为一国公主,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肃容道:“回公主,臣不敢妄言。”

    “呵呵,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且不说西蜀如何,我楚国与北齐怕是终有一战,先生既怀有治国安邦之才,难道却要独善其身”

    楚唯面色平静自然,倒像是在说些寻常之事,可她的心里早已经是起伏不平了,前一世,陈远可不就是遁世而去,独善其身吗正如他的表字一般,杳然。

    但楚唯毕竟不甘心,她私心里认为,前世陈远会飘然远走,只是未遇明主,又不愿做二主之臣。这一世,她坐在御书房的屏风后暗自观察,越发认定陈远是怀揣抱负的能臣。

    再说陈远,虽震惊不已,心头却已经一片雪亮,从自己踏入上书房开始,甚至是从在金銮殿前与公主相遇时起,自己就已经钻入了公主所设的圈套,今日的每一句话显然都是公主设计好的。

    送上今天的二更文文还在开篇布局,长乐小朋友需要点时间积蓄力量,不过很快就要开始斗争了哦,请多多担待,走过路过的亲们,留个脚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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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2章 收服

    罔他陈杳然素来自负聪明,此时却一步步配合着楚唯把自己逼入死角,然身为臣子,最忌皇上仍在就投靠皇子,那是结党营私,更何况是公主暗自一叹道:“公主为君国谋划深远,实为臣所不及。”

    微微一顿,陈远抬头看向楚唯一眼,正对上楚唯灼灼的目光,心下猛地一滞,到底加了一句:“臣虽才疏,却也愿为公主分忧。”

    这话说的极为含糊,可到底比不说强些,楚唯也知道要陈远这样的能臣甚至于宠臣投到自己这个小娃娃的旗下实在困难,是以不再为难他,毕竟他没有一句臣无能,不敢为公主师然后落荒而逃就很好了。

    “陈先生过谦了,长乐今后还要仰仗先生多多指点。”

    陈远见楚唯松了口,连忙转了话题,笑道:“先前听说公主考倒十数位才女,臣还有些怀疑,今日亲见公主如此才学胸襟,方知什么叫做天纵奇才。”

    楚唯闻言掩口笑道:“哈,说到这事儿,先生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说话间就卸了方才的严肃老练,手持锦帕掩口巧笑,眼中光彩流动,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相见,这样的公主真正有了幼童的狡黠可爱。

    陈远心中竟也莫名的欢喜起来,笑道:“这样吗,那倒要请教公主了。”

    楚唯略一犹豫,答道:“告诉先生也无妨,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先生知道其中关窍,可不许笑话长乐。”

    公主在与他说话时,一直自称为长乐,而不曾以高位自居,虽然只是个称谓,于皇家之人却是难能可贵,更显出这位公主的礼贤之心,陈远暗自点头,道:“好,就依公主的意思。”

    楚唯也是时时关注着陈远的言行,刚刚自己这句不许笑话的说法看似平常,但放在君臣的身份上却是极难应对的,若陈远答以不敢笑话或是绝不笑话,都隐含了有身份笑话公主的意思,说严重些就是犯上的罪名。而陈远决口不提前言,只说依公主之意时,应对的极为巧妙,楚唯暗暗为陈远叫好。

    楚唯就笑着将对付女先生们的方法娓娓道来:“女先生个个才高八斗,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偏长于诗词歌赋,而长乐却偏偏向她们请教治国之法、经济之道,她们自然应对不及了。另外,长乐曾与女先生们订下约定,不可将上书房中的谈话宣诸于口,所以各位先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先生们不说,长乐自然不会多言,在外人看来就成了高深莫测。”

    用计谋打发了女先生,公主果然是早有算计的,可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陈远会有这样的疑问,并不是不够自信,而是他虽然满腹才学,无奈官职不高不低,行事多有掣肘,不能全力施为,所以并未有多少闪光之处,公主放着公卿勋贵不用,挑中一个四品文官,确实有些说不通。难道公主的背后另有知道自己底细的能人指点陈远想着面色就有些凝重。

    楚唯见陈远既已了然自己的深意,但却默然不语,问道:“先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臣就斗胆请教公主,臣虽有薄才,却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文官,且我楚国有识之士众多,公主为何对臣青眼有加”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楚国之才多则多矣,但这两年来,长乐于御书房习字,偶尔也听上几句朝臣议事,诸位大臣虽为我楚国尽心尽力,却也不免有诸多挂碍,或是维护嫡系,或是培植党羽,若论真正心系百姓、克己奉公的贤能之士,长乐看来,唯陈先生一人,长乐求教于陈先生,一则是仰慕先生才学谋略,更重要的是钦佩先生的鸿鹄之志与赤子之心。”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陈远听着面色变了数变,最后起身向楚唯长施一礼。

    “陈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这下轮到楚唯莫名其妙了,连忙起身相扶,又想自己的话虽然有些吹捧之嫌,却也没什么大的纰漏吧。

    任楚唯两世为人,对于臣子的精神世界却并不了解,更不能体会士为知己者死的含义,这番在楚唯看来的奉承拉拢的话,对陈远的震撼远超出她的预料。

    此时的陈远心潮澎湃,前朝时他已有报国之心,无奈皇帝昏庸,j臣当道,报国无门,只能独善其身,远离仕途,游学天下,是以而立之年尚无家室。待得楚昭立国,他轻松摘得新科状元的桂冠,也凭借自己的才华深得武帝宠信,但他却知道,武帝不过是用他来制衡万氏一系,甚至他几次进言得皇上采纳,也并不是因为楚昭发自本心赞同他的看法,而是因为这些做法可以限制万氏的势力。是以,他虽然三年之中连升三级,却仍有怀才不遇之憾。这就如同一块和田美玉,本值得用于雕琢国之重器,可它的主人却只需要个枕头,于是虽不可或缺,却终究是囿于斗室。

    楚唯的一番话正好击中了他,陈远再不犹豫,几乎是涕零道:“臣何德何能,得公主赏识,肝脑涂地难以为报。自今日起,但凭公主吩咐,臣绝不辱使命。”

    投名状楚唯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摆平这位人物的,但却明白他话中深意,立时喜不自胜,笑着扶起陈远道:“果真如先生所言”

    “苍天后土为证。”

    “那就请先生少些繁文缛节,只待长乐如学生便可。”

    “臣”,本要说的臣遵旨生生顿住,改到:“好”

    二人复又坐好,楚唯道:“日前再整理前朝旧物时,偶然得了一块玉,长乐听闻古来学士大多爱玉,今日就借花献佛,赠与先生,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说着,从广袖中取出一块玉牌,寸许宽,两寸长,通体洁白无暇,细腻温润,是一件极佳的羊脂白玉。

    陈远果真是极爱美玉的,连忙起身结果,捧在手中,细细琢磨,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这玉牌双面皆有文字,正面是国之重器,背面是一诺千金。

    陈远不由得眼睛一亮,看向楚唯,楚唯也不躲避,坦然与他相视,料想他知道这块玉璧的来历,却也不作解释,转道:“不知今天先生要为长乐讲解那些课业”

    课业本来陈远是要读读千字文,讲讲女戒,如今看来似乎公主早有打算了,于是反问道:“公主可有什么感兴趣的题目”

    楚唯暗想,与聪明人讲话就是通透。

    且不说这君臣师徒二人的惺惺相惜之意。但说朱槿听到楚唯召唤,立即欠身入殿,手中端着早准备好的托盘恭敬的放在陈远面前。

    楚制

    楚制记载的乃是楚国内外官职品级、所辖事物,历来是皇子所学。

    陈远不由得看了一眼端坐于案前的楚唯,面上已是毫无异色,对比先前楚唯的几番言论,这本楚制还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对比讲些诗词歌赋,这本楚制也是更合他的志趣。

    楚国朝堂以三公为首,下设九卿、二夫,并诸官吏、郎将等文武官员。所谓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官居一品,金印紫绶。

    其中丞相为文官之首,掌佐天子、助理万机,执尚书台;太尉为武官之首,主刑兵武事,执都督府;御史大夫位同副相,行监察之职,观百官德行,执御史台。

    所谓九卿,即太常寺卿、光禄寺卿、卫尉寺卿、太仆寺卿、大理寺卿、鸿胪寺卿、宗正寺卿、司农寺卿、太府寺卿,官居二</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