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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世长乐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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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先说话的。

    徐阡看到楚唯落魄的样子,心中莫名烦躁,索性挑帘出了中军帐。

    不多时,依兰快步走了进来,一见楚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道:“公主,您总算回来了”

    几日不见,这丫头原本圆润的脸盘竟然瘦了一大圈,楚唯心知她为自己担忧,心中感动,勉强露出个笑来,道:“傻丫头,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依兰连连点头,见楚唯形容不整的模样,连忙道:“公主,奴婢去给你准备浴汤啊公主,那个”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那个,方才有位墨衣公子进了您的帐子,一言不发的,赶也赶不走”

    “哦,那是我的救命恩人,墨冉公子。”楚唯说着朝帐外唤了一声。然后对应声进来的亲卫道:“去给墨公子准备住处,好生打点膳食。”

    吃了东西,又洗漱一番,楚唯感觉精神好了许多,重新返回中军帐,传令升帐。

    看着站在左右的韩时雪、沐川、赵子恒等人。楚唯皱了皱眉。林清、林兰父子怎么没到她就想到方才洗漱时也只有依兰一个伺候,未曾见到林芷。

    “怎么不见林将军” 楚唯看向韩时雪。

    韩时雪闻言与沐川对望一眼,答道:“回公主,那日横渡益水,林将军未依计行事,臣等怀疑林将军有些不妥,是以。擅自做主软禁了林将军一家三人。”

    楚唯又再追问,才知道当日益水泛滥后,接着就几近干涸,卫离和徐阡同去追寻自己,留下一名清秀少年与沐川等人越过河床,偷偷返回楚营,才发现林清不仅没有准备渡江接应楚唯。反而拔营后退十余里。

    沐川等人心中越发生疑。摸到韩雪峰的营帐,发现他与留在中军营的公主亲卫竟都昏迷不醒,再去找李韶景和张仲楠,两人也都如韩雪峰一般睡得如同死人。

    是以,知道楚唯渡江计划的人,除了林氏父子。其他的都不省人事。

    没什么好犹豫的,几人立时决定拿住林氏父子。

    沐川说到当夜情势。忍不住摸了把汗道:“还好卫公子留了那位清秀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林将军他们竟然一声没吭,就被点了岤道。”

    说着啧啧称叹,他还不知道卫离就是蜀国的卫相,转而问楚唯道:“卫公子怎么没和公主一起回来”

    楚唯轻咳一声,将一瞬间的不自在掩饰过去,道:“林将军可是说了什么”

    “这个,倒没有,不过,他也没有喊冤。”

    “这样吗我去看看林将军。”

    为了稳住兵将,韩时雪对外只说林清是亲自去寻找楚唯了,只有楚唯的亲卫才知道其中隐情。是以,关押林清三人的营帐极为隐秘森严。

    沐川上前一步为楚唯挑起帘子。

    帐子很是宽敞,林清、林兰和林芷分别坐在三张木椅上面,身上没有绳索,却都一动不动,见楚唯进来,也只是动了动眼睛,一看就是被锁住了岤道。

    楚唯见状脚步一顿,令道:“解开岤道。”

    沐川闻言脸色就有些为难,楚唯不由得皱眉,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

    “属下不敢,只是,恐怕要请表少爷亲自过来才行。”

    原来是徐阡的手笔,楚唯只好命人去请徐阡。

    不多时,徐阡来了,依旧没给楚唯好脸色,拂袖解开林清三人的岤道,转身捡了个椅子自顾自的坐下。

    林芷岤道一解,不待林清说话,率先扑通一下跪在楚唯面前,道:“公主,家父一时糊涂,酿下大错,请公主责罚”

    林清嘴里发苦,一言不发和林兰一起跪在楚唯身前。

    一句辩解也没有,就认罪了。

    出乎意料到,楚唯竟然快步上前拉起林芷,又对沐川等人道:“快扶林将军起来。”

    一边说道:“若不是林将军英明决断,拔营后退,我楚国十万大军恐怕都已殒命于益水之中,将军能够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有所取舍,何罪之有”

    说着看向难掩惊愕的林清,道:“将军不仅无罪,而且有功,他日还朝,长乐必定禀明父皇,为林将军请功”

    一番话说完,不仅是林家三人,就连沐川等人也都惊的合不拢嘴,只有徐阡始终黑着一张脸,恍若未闻。

    楚唯不理会众人的诧异,续道:“韩先锋他们也是乱了阵脚,情急之下,误害了将军受数日的委屈,但念在他们也是为长乐担忧的份上,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说着让沐川等向林清父子赔罪,又叫人好生服侍着他们回各自的营帐。

    一叠声的安置下去,楚唯拉起已是泪眼朦胧的林芷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丢下犹自惊愕的众人。

    依兰几日不见林芷,心中虽然担忧,但却不敢多问,此番见她回来,心中高兴,连忙给两人端茶。

    楚唯则是一下子卸下方才的威仪,拉着林芷,一脸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林芷原本就是强忍着泪水,如今听得楚唯这般问话,再也控制不住,再次跪在楚唯面前,泣道:“公主,林芷对不起您”

    接着不待楚唯发问,将事情原委清清楚楚的说了。

    原来林清当日本不同意楚唯先行渡江,可阻拦的话却被突然赶来的林兰打断,而林兰带来了一封信,一封让林清无法再阻止楚唯的信件。

    信中说,林清的母亲林老夫人在其主子手中,若要林老夫人活着,就要设法令楚唯先行渡江。

    眼见忠孝两难全,而林清对母亲也不仅是孝心,还有深深的愧疚,他本以为林老夫人早已经逝去,此番乍一听闻母亲尚在人世,一时心乱如麻,略一犹豫,就没有出言阻止楚唯。

    当夜,眼见楚唯放出两只响箭,他本要如约出兵,却又收到一封匿名信函,说是蜀国屯水于益江上游,片刻后就会开闸放水,到时候,楚越两队都将尽数丧命。

    林清这几年曾在蜀地游历,隐约听说过蜀国四处招揽兴建水事的工匠,他本没有留心,但见此信,再一联系,就确定了大半,思量再三,将渡江的军令改为退后十里。

    兵士们不知就里,自然听命行事,而知道楚唯计策的几人都被林清借着共饮誓师酒的名头,灌了迷药。

    林芷闻讯后前往质问,也被林清制住。

    果然,军营堪堪退出数里,益水就泛滥了。

    楚唯早已将林芷扶起来,闻言默了片刻,叹道:“撤军之举林将军做的对,就算是未曾阻止我渡江涉险,也是无可厚非。”

    林芷闻言,眼中全是感激。

    楚唯只当没看见,转而问道:“你们怎知林老夫人真在那人手中”

    “随信还有另一封信笺,是祖母亲笔所书,说的都是勉励父亲驱逐南蛮的话,想来祖母并不知那人的本意,看字迹,应当是新近写下的。”

    “那可知道对方是谁了”

    林芷摇了摇头,“当年家中获罪,祖母不愿受辱,于卧房中引火焚身,都烧成了灰烬,父亲只道祖母已经仙去,从未查过她老人家的下落,那封信也是哥哥在帐中枕下发现的,不知是何人所为。”

    “那后来报讯的那一封信呢两封信可有什么关联。”

    林芷也是皱眉摇头,道:“两封信的字迹全然不同,是否有关联,家父也不知道。”

    前一封信是要她只身犯险,后一封信则是为了保全楚国实力。

    然而,凭着直觉,楚唯断定两封信必定有所联系。

    正在思索其中关节,依兰挑帘进来,禀道:“公主,林将军和林副将求见。”

    “请。”

    林清父子进来,少不得又要请罪,楚唯连连摇手制止。

    林芷见状,挑眉道:“父亲,大哥,公主素来不喜这些虚礼,说了不会追究就必定不会追究,您二位若还有什么其他的话,就直说吧。”

    语气冷淡,一听就知并未认可林清的做法。

    林清闻言一怔,果然不再多礼,按楚唯的吩咐坐下,叹了口气,由衷的道:“公主,是臣糊涂了,竟做出这等背主之事,本应以死谢罪,但想到大战未捷,不敢妄言生死,可公主此等广阔胸襟,实在叫臣敬佩,臣唉,臣今日来,一是请罪,二是请公主放心,他日就算再有人以家母威胁,臣也必定以国事为重,从今以后,任凭公主吩咐,肝脑涂地,林清在所不辞”

    正文 1o4章 死城t

    正文 1o5章 男色

    越夜姬荒滛好色,多次到苍梧、临贺等地掠夺汉人男子,豢养在越宫之中,楚唯看着路旁不知凡几的美男子,不由得想到楚地那些痛失亲人的百姓,刚刚舒展开来的手掌不自觉的再次握紧。

    她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他们的表情或是调笑,或是讨好,或是乖顺,或是惊惧,一张张俊脸,那样的生动,只恨那一双双灰败的眸子,昭示着他们的生命已经终结,剩下的只是一具僵尸的躯壳。

    一片死寂的宫廷内,只回荡着楚唯和带路少年的脚步声,咔嗒咔嗒咔嗒,一声声清脆的传出而后不知触碰到哪里,再次荡回来,刺耳的诡异。

    饶是楚唯两世为人,历经生死,身处这样的死城,仍旧不禁汗毛倒竖,在闷热的晌午打起了寒噤。

    那少年的步伐轻盈,走的飞快却并不显得慌张,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楚唯想到他方才在宫门处吓破胆的模样,心中冷笑。

    但更多的却是惊疑,这绝不会是越夜姬的阴谋,越夜姬就算是再邪魅,也不会将自己的臣民和男宠统统化作僵尸,也就是说,越夜姬很可能遇到了意外,至少,她已经失去了对越宫的掌控权。

    想到那夜在益水畔的短暂交手,那团火红的身影,漫天飞舞的血灵蛊,以及那些瞬间消逝的生命,那样的巫术,就算是徐阡这般宗师级的高手也没法留下越夜姬的性命,那么,是谁控制了越宫。

    带路的少年脚步减缓。楚唯跟着警觉,是要到了。

    抬头向前看去,一座楼阁模样的宫舍伫立在偌大的水池中央,水池中除了这处楼阁。再无他物。

    楼阁四面纱幔环绕,一顺水的火红色,纱幔随风舞动,映在清澈的池水中,那漂浮的影子活像是一丛丛游走的魂灵,又似乎是在随波起舞。

    楚唯收摄心神,定睛向楼阁深处看去,只是纱幔层层叠叠,一层被风掀起。另一层就随之落下,总看不清里间的情形。

    “公主,是这里了。”带路的少年停在通往水中阁楼的引桥前,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我家哥哥就在里面候着您呢,请进去吧。”

    楚唯略一颔首,道:“多谢小哥带路。”

    说着暗自运用牡丹芳华引,这些年修炼下来,虽不能像徐阡那样以罡气护体,但也可以极快的应对突发状况。

    默默掐住一个静字诀。楚唯踏上了朱漆木板搭起的引桥。

    楼阁距离岸边本不算远,但引桥曲折回环,楚唯转过第一道弯,耳畔隐隐传来凄婉的乐声,向前行进,乐声越发的哀切,直叫人毛骨悚然。

    越是挨近楼阁,越是有一种难以阻挡的阴森鬼魅气息迎面袭来。

    楚唯默念牡丹芳华引的心诀,加上墨冉给的丹丸的药力。才算是勉强稳住心神。

    引桥尽头。是一扇通往阁楼的朱红木门。

    楚唯缓步上前,屏息凝神。伸出右手,可那木门却不用她推出,就无声的打开来。她只得收回手,手心已经沁出冷汗,握起拳头,一片湿滑。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诡秘,可她却也没有退路。

    阁楼除了一扇木门,并没有四壁,只以通红的纱幔遮掩,光线透过纱幔,映着整个屋子一片瘆人的血红。

    室内无人,楚唯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楼梯,深吸了口气,拾级而上。

    “你来了”柔媚入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甫一登上二层,楚唯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事物,就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得一个寒战,连忙转头看去,纱幔掩映中,一张宽大的罗汉床安置在斑驳的光影之下,床上横卧着一名红衣男子。

    说是穿着红衣,不如说是挂在身上,衣领随意的敞开着,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和绝美的锁骨,他单手推着腮,幽黑的眼眸正极为专注的看向她,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启,他说:“过来坐吧。”

    他的手没有动,他的眼睛在向她招手。

    楚唯几乎下意识的抬起脚,但同时警觉,狠狠的咬破舌头,满口的腥甜让她清醒了几分。

    像是怕会被蛊惑一样,楚唯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

    她听到自己有些艰涩的声音,“你是何人”

    “我吗”红衣男子挑起嘴角,“云岫。”

    楚唯并不关心他的名字,她随即问道:“是你要见我”

    “恩。”

    “有何指教”楚唯的声音很是严肃,她甚至刻意让自己变得凛冽。

    “呵,吓到你了吗”

    云岫显然察觉到她的防备,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缓缓撑起身子,亲昵的道:“我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长乐呢。”

    他的亲昵让楚唯毛骨悚然并且抗拒,她的语气越发生硬:“我叫楚唯。”

    “恩,我知道,可是我喜欢长乐呀”云岫妖媚的脸上闪过任性的意味。

    楚唯一阵的恶寒,冷声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送礼给我”

    “唉,谁叫我喜欢长乐呢。”云岫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扶着床沿站起来,缓步向楚唯走来。

    楚唯强忍着没有随之后退,她不能退,就算是输,就算是死,也不能怯懦,因为她深知,怯懦本身一文不值。

    云岫歪了歪头,露出琢磨的神情,一步一步的挨近她。

    他的脚步很是虚浮,仿佛是大病初愈,光影黯淡中,他的身形瘦削而单薄。

    “咳咳咳”

    就在楚唯的心几乎要跳出体外时,云岫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随之痛苦的蜷下身子,楚唯一动都不敢动,全神戒备的看着他因为咳嗽而颤抖的身子。

    半晌,云岫总算停下来,自嘲的笑道:“等得太久了,今日见到长乐,竟然激动成这样”

    他的咳嗽不是做出来的,楚唯紧了紧拳头,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咳咳。”云岫又咳了两声,道:“自然是救我脱离苦海。”

    楚唯皱起眉头。

    “怎么难道长乐身为公主不该挽救被掠夺的子民吗”

    “你说,什么”

    ps:

    亲爱的们某人明日一定洗心革面,把欠下的字数一并补齐说话算话,拉勾勾

    正文 1o6章 云岫t

    正文 1o7章 威胁t

    正文 1o8章 妒意t

    正文 1o9章 扑朔t

    正文 11o章 迷离

    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就像是过往的岁月被霍的剖开来,直白的摆在面前,那些过往的关于卫离的所有记忆,让她无处躲闪。

    画中的女子,就是她自己。

    即便是泪眼朦胧,她依然看得清楚,每一张画脚都有着同样的落款,不是署名不是题词,而是很工整的字迹写着:一世,长乐。

    一世,长乐

    他写字素来是随意而为的,楚唯从未见过这般工整字迹,横平竖直的,仿佛能看到他落笔时认真的模样,他似乎从未在人前显露过那样的模样,至少楚唯没有见过。

    他,卫离,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楚唯也无法想象出他落笔时的神情,脑海里有的只是模糊的一团人影。

    楚唯感觉她所有的力气被瞬息间抽离,身子像一滩烂泥一般顺着门框堆下去,她的指尖滑过门框,留下深深的印痕,作为回报的,她的指甲也被拗断了数枚,鲜红的血迹留在结实的门框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因着林清明日就要到江州赴任,林芷清早去了林清在京中的御赐宅院,来的是紫檀。

    “公主”紫檀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唯,吓得惊呼一声,几步跑到楚唯身前,楚唯已经失了心,对她的到来全然不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却听不出个数。

    “公主”紫檀担忧抱住楚唯,努力想把她扶起来,可她原本纤瘦的身体却变得异常的沉重。怎么也扶不起来。

    “姐姐”

    泽兰按住紫檀的手,一边焦急的想要拉开楚唯扣在门框上的指甲,她的指甲已经陷入木门中,略一拉动。就鲜血淋漓。

    “公主,松开手,求求您了,松一下”

    几个丫鬟跟着苦苦哀求劝说。可楚唯却全然听不进去。

    “我来吧”

    “表少爷”紫檀抬眼看向去而复返的徐阡,如遇救星。

    丫鬟们纷纷让开,徐阡挨着楚唯坐在门槛上,伸手在她的脉门上轻轻一捏,楚唯的手指自然就失了力,可她的指甲都已经夹在木头的纹理中,仍旧无法脱离出来。

    徐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她的指甲一只一只的拔出来,可是还是难免受了伤。徐阡捧着她十根血肉模糊的指头。猛地挥拳砸在门框上。坚硬的木头瞬间化作碎屑纷飞。

    紫檀等被吓了一跳,连同失魂落魄的楚唯也一个哆嗦,抬眼看向徐阡。艰涩的唤了声:“表哥”

    接着泪如雨下,不知何时。在楚唯心中,徐阡这个表哥已经是仅有的可以信赖的亲人。

    徐阡眼里全是痛惜,张开手臂将楚唯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长乐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他越是这样讲,楚唯就哭的越发无助,含混不清的念着:“表哥,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徐阡心中大骂卫离,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让楚唯知道这些。

    与楚唯分别后,卫离随即返回蜀国。

    蜀国都城,汉安。

    简朴的宫舍中,刘云政坐在主位,阶下站着丞相卫离和御史大夫张东林。

    张东林是长公主刘云芝的驸马,按照规矩,本不应入朝为官,更不该手握重权,可蜀国情形特殊。

    一来张东林是在刘云政称帝之前就娶了刘云芝,在刘云政谋划自立之时也立下汗马功劳,是以与寻常尚公主的驸马大有不同。

    二来刘云政三个儿子在十年之中或是坠马,或是恶疾,还有一个是染了花柳病,相继死去,他的亲近之人只剩下妹妹刘云芝和女儿宛瑜公主,是以,重用张东林也是无奈之举,也因此,当他发现才智过人的卫离时,就一心培养他,用他来与张东林制衡。

    此时的刘云政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再多的尊荣,都无法掩去英雄迟暮的怆然。

    殿中的气氛异常压抑,卫离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站了一会儿,竟已经隐隐有了虚脱之感,他心知不能再和张东林耗下去,上前一步,痛声道:“皇上,是臣去晚了,没能阻止张大人,致使我蜀国蒙受损失。”

    张东林也不是省油灯,闻言立时反问道:“卫相何出此言若不是我及时打开水闸,又怎能令越军溃败若不是越军溃败,我蜀国又怎能得到郁林等四郡的土地和诸多财物”

    卫离愤然转头看向张东林,道:“我费尽心力修筑党项水坝,等待这个时机已经足足三年,为得就是待楚越中军益水交战时开闸放水,将两军一举吞噬,可如今怎样楚军只折损了先锋营,中军几乎完好。唉此番不能重创楚军,以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中满是悲愤,可不知怎的,张东林却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不屑,这种感觉让他火冒三丈。

    他本来也是要一举消灭楚军的,可不知为何,楚军不进反退,让他的算盘落空,如今被卫离揪住不放,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反击道:“卫相要一举消灭楚军水师的想法极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如此,蜀国与楚国将会彻底决裂,那时我蜀国又将是如何处境”

    “哈,张大人原来是怕得罪楚国,可是张大人为何又要捡着凤舞公主渡江时开闸,难道您以为杀死楚皇最爱重的凤舞公主,楚国还会与蜀国握手言和吗”

    “这个”张东林一时语塞。

    卫离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说道:“张大人若是真能除掉凤舞公主也好,至少可以断了齐楚两国的姻缘,可大人您偏偏叫她逃了性命”

    “卫相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说是我让她逃了性命难道我不想除掉她吗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凤舞公主文武双全的名声响遍楚国,武举大比更是九箭穿心震慑全场,大人竟然以为单单凭借益水就能杀死她竟然没有多做其他安排”

    “我”

    “若是能除掉楚国水师,就算开罪了楚国,但楚国元气大伤,一时间也未必敢与我蜀国为难,可如今呢既没有伤及楚军根本,又担了个谋害凤舞公主的凶名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卫离越说越是激愤,忽然噗的一声,竟喷出了一口鲜血。

    刘云政惊了一跳,连忙使人扶着卫离坐下,又令人速传太医。

    张东林见状心中一松,趁机放缓了语气,道:“即便如此,我国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毕竟有四郡土地和半数财物。”

    哪知他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卫离更是气的发抖,道:“若是能消灭楚军,又何须与楚国平分”

    “可是”

    张东林还要再说,却被刘云政抬手打断道:“东林,别说了,卫离现在不能动气,你先退下吧。”

    说着看了一眼张东林,满面的疲倦。

    张东林心中暗恨,却也不敢多说,躬身退了出去。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可一看卫离的脉象都惊得说不出话。

    卫离见太医们被刘云政逼问的冷汗淋漓,苦笑道:“皇上,臣素来自负医术高明,尚且无法自救,您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唉”刘云政一声长叹,挥手让太医退下,颓然坐在龙椅上,道:“卫离,你也别怪东林,是朕的疏忽。”

    “皇上”

    “东林那日不知从哪里得了信,说楚军次日就会渡江,朕想到你身子弱,若要你连夜赶过去,只怕吃不消,才派了他去,谁知”

    卫离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惶恐道:“皇上,臣早该去往党项主持局势的,是臣懈怠了。”

    刘云政摇头道:“唉,你也是怕太早离京会引来猜测,走漏消息,这些朕是知道的,你这孩子,总把过错往身上揽。”

    “皇上,无论您是派臣去还是派张大人前往,都各有道理。好在楚国损失不算太大,还请皇上修书一封送去楚国,咬定您是在帮楚军,也说的通。”

    “只有如此了。”

    卫离又有些赧然的道:“臣方才言辞过激了,张大人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只是太心急了些。”

    心急刘云政眸中迸出一闪即逝的怒火,张东林为何心急还不是急于与卫离争功,急于坐稳他朝廷重臣的位置。

    刘云政原本与张东林情同手足,可几个儿子相继离奇死去,让他不得不对张东林生疑,如今他后继无人,张东林就成了托付皇位的最好人选,朝中已经有许多臣子暗中投靠张东林,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不顾百官的反对,多次破格提拔卫离。

    好在手握兵权的太尉张成济是他潜邸中带出来的亲信,想到张成济,刘云政总算安慰了些,接着又涌起一阵心烦,他早就有心择张成济的独子张显峰与女儿宛瑜做驸马,可宛瑜却死活不肯,一心只念着卫离。

    ps:

    亲们,又是万恶的星期一,新的一周,加油哦赫喜总算恢复了吃余粮的节奏开心个

    正文 111章 恍然

    卫离似乎参透了他的心思,适时的道:“臣这副模样,只怕要向皇上告假几日,闭门养病,公主的琴技已有所成,臣私心里想偷个懒,这几日就不入宫了。”

    宛瑜公主年前缠着卫离教她弹琴,刘云政本没当回事,事后发现了女儿的私心,有心再要阻止,可宛瑜不提,卫离又没有过错,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他打发了,是以一直忍着,如今听得卫离主动请辞,松了口气,立时答应了。

    赏了卫离许多珍稀药材不说,刘云政又命羽林卫亲往护送卫离回相府,卫离虽然备受荣宠,可动用羽林卫护送,却是头一遭,一时汉安城中传闻再起,有说卫相时日无多的,有说皇上有心传位于卫相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忍冬和半夏扶着卫离一上马车,谷清风就立时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看着他衣襟上的血迹,关切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想卫离却无所谓的一笑道:“若不做的逼真些,皇上又怎会看到我的忠心”

    自从他在越地现身,汉安就开始有了传言,说他曾在楚国凤舞公主府中住过数载,这些传言自然会被有心人传到刘云政的耳朵里,虽然卫离早就准备了一份完美无瑕的身世,但显然不足以令多疑的帝王安心。

    听他这样说,谷清风略微放下心,道:“皇上越发多疑了。”

    “是啊,留不得了。”

    谷清风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公子,您是要”

    “让夜影动手吧,早该动手了。”

    若是他早些动手,少些踟蹰,刘云政又怎会有机会加害长乐,想到长乐曾置身险境、命悬一线,卫离就紧紧抿起了嘴角,还有张东林。竟然敢打长乐的主意找死

    谷清风见卫离的神色决绝,心知他主意已定,但还是有些迟疑的道:“可宛瑜公主那边恐怕还要些时日,皇上还是中意显峰的。”

    “不用再管宛瑜了,皇上不是还有几个喜爱的妃嫔吗挑一个乖觉的,再添个皇子就是了。”

    “可是,皇上早就服用了那药,根本”

    “让夜影去安排,我只要一个有孕的妃嫔。”

    谷清风会意。不再多说,转而小心翼翼道:“青岚来信了,楚国朝堂上。公主的势力日益壮大。再这样下去,只怕难以控制局势,他问您是否要提前动手”

    “按计划行事,至于长乐,我心中有数。”

    “可是,青岚他”

    “先生。记得转告殷师叔,就说他做的很好。”

    “公子”

    “呵,面首盈门当我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吗”

    这个冬天冷的出奇,楚唯的卧房中围了几个火炉,才算是暖和。

    楚昭的病情仍在加重。两腮已经瘦得深陷下去,除了靠着暗夜朱蕉的药力维持神志清醒外。其他的一切都在恶化。

    墨冉没能找出解药,却说有事要办离开了千竹苑。

    徐阡早就回了洛阳。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云岫就已经成了京都的世家公子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整日忙着四处饮宴,倒是很少来缠着她了。

    林芷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县主了,楚昭也有意给她另择良配,可她却执意不肯。

    楚唯试着去问楚昭为何解除陈远和林芷的婚约,楚昭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陈远更是只字不提。

    唯一令她宽心的是成凌风正式登门求娶紫檀了,可紫檀却又不愿意。

    木槿的心思在赵子恒身上,她是知道的,原打算借着征讨南越的契机,让赵子恒立功赎罪重返朝堂,赵子恒本也是愿意的,可不知怎地,就改了心思,坚持要回大庸。

    一来赵子恒心意真诚,二来大庸确实需要一个她能够完全信任的统帅,是以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不过也寻了个由头把木槿派去了大庸。

    楚唯收回思绪,放下归一门送来的密报,刘云政的一位陈姓容华竟然有了身孕

    不知卫离会如何应对,想到卫离,楚唯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伤口已经愈合,但断裂的指甲却还没有长好,看上去很是丑陋。

    楚唯突然觉得屋子里闷的厉害,几乎要透不过气。

    她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吩咐含笑在门外守着,不得打搅。

    换上寻常民女的装束,闪身进了秘道,她要去透透气才行。

    外面的天空乌蒙蒙的,整座皇城被厚厚的乌云所笼罩,刺骨的寒风也无法吹散浓重的雾霾,就是这样的一天,让楚唯忽然生出似曾相识之感,然而不容她细想,迎面拂过的寒风中已夹带了淡淡的血腥。

    齐非

    与前世他先一步发现她并且捂住她的嘴不同,此时此刻,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四目相对的瞬间,楚唯眼中是无可奈何的悲伤,齐非脸上却是不可置信的震撼。

    然而,两人都没有出声,鸡鸣寺的后院中虽然看不到杀手的影子,可却是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最终,如同前世一样,并没有人闯入这片萧索的竹林。

    杀气逐渐淡去,勉力支持的齐非甚至来不及再看楚唯一眼,就直直的跌落在厚厚的竹叶中。

    这一切,与前世一模一样,对于前世宿命的惧怕再一次将楚唯淹没,她几乎不能呼吸,心里堵的死死的。

    过了半晌,她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论结局如何,眼下的她,都不能放着重伤失血的齐非不管。

    就如同前世一样,她有些笨拙的扳动他的身体,他身上只有一处剑伤,在左臂上,而看他昏迷不醒的情形,料想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楚唯下意识的从袖中掏出唯一可以用来包扎的一块锦帕,帮他包好伤口。

    按照前世的记忆,她做到这里就够了,转身离开就好。

    可偏偏的,那块锦帕露在外面的一边绣着一丛竹枝,而她又偏偏的多看了一眼这丛竹枝。

    就这一眼间,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前世的许多困惑瞬间明朗起来。

    那是她得知自己成为亡国公主的一天,齐国天气好的不得了,万里无云,暖日当空,整个都城都在享受着一年之中难得的短暂的夏天。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暖洋洋的日子,齐逸醉醺醺的闯入重喜殿宣布了楚国覆灭的消息,然后,他大摇大摆的拉走了她的贴身婢女罗四儿。

    她如遭雷击的僵在庭院中,难过的无法思考,只听得院子里的于嬤嬤大骂罗四儿是个吃里扒外的狐狸精。

    接着,沈皇后的懿旨就到了,只说召她去坤宁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徐嬤嬤本要陪着她去,却被宣旨的女官拦下,徐嬤嬤不敢违背坤宁宫的意思,只能满眼疼惜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娘娘,去吧。”

    想来楚国覆灭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坤宁宫的女官平素就很跋扈,如今待她更是没了好脸色,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的飞快。

    她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悲苦,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经过御花园的映月池边时,不知什么人猛地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一头跌入池水中。

    不识水性的她,在池中拼命的挣扎求救,可坤宁宫的女官只是插着腰站在岸边俯视着她,那样满眼嫌恶的俯视着她。

    她来不及怨恨她们,那一刻,她的心里能想到的只有轩儿,她那体弱多病的可怜的孩子,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所以她拼命的向岸边挣扎,就在她气尽力竭几乎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咆哮声,她感觉到一个如铁钳一般的手掌攥紧了她的手腕,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深渊中生生的拽了回来。

    她最后看到的,是他怒不可遏的神情,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了她最为惧怕的沈皇后的声音,因为实在昏沉的厉害,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却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尖锐的声音中所包含的铺天盖地的怒火。

    那股怒火与映月池水一样,想要她死。

    可她还是活了过来,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宫室中苏醒,室内除了堆叠如山的书籍,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