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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与智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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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找到芮云静红的办公室,值班的小妹告诉我宫主正在开会,让我在办公室稍等一会,说起来芮云静红的办公室我还是第一次来,我干脆坐在沙发上仔细打量了一下。

    因为长乐宫的办公建筑都是自己施工建的,所以空间上毫不节俭,芮云静红的办公室,我目测得有一百平方左右,除了我现在坐着的会客沙发和沙发前的茶几,还有芮云静红的办公桌和一个文件柜以外,诺大的屋子里只摆着几盆高高的绿植用作点缀,简洁的都有点不像话,连个普通公司老总的办公室都及不上,芮云静红可能是无心追求享受,但她毕竟是长乐宫宫主,办公室搞得这么简陋,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暗自腹诽了好一会,芮云静红才推门进来,看到是我她有些惊讶,问道,“伍哥,是你找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一句话把我问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回道,“什么叫我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办公室么,我不来这上哪找你去?”

    芮云静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都要直不起腰,“你要笑死我了,你要找我,可以去找芮人泽秀他们和长乐翎卫通知我啊,你跑来这里,这里是明面上的长乐宫宫主办公室,平常我都不来的,要不是我觉得来人可能是你,特地过来瞧一下,非让你等到天荒地老不可。”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办公室是个幌子,用来阻挡不熟的访客的?”

    “正是。”

    我懊恼的挠了挠头,怪不得这里的摆设会这么简陋,这什么办公室啊,明明就是一个拒客室,我一把揽过芮云静红,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佯怒道,“大胆,居然敢这么戏耍我,准备好承受我的惩罚了么?”

    芮云静红小脸一红,忙把我推到一边,“伍哥你别闹,大白天的,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跟芮云静红讲了一下准备离开长乐宫去清轩观的事,芮云静红听说我要走,眼睛里流露出了不舍,不过她心里明白,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地的,芮云静红拉住我的手,柔声道,“伍哥,这几日长乐宫事务繁多,是妹妹怠慢哥哥了,你再多留几日,等我把手上几件紧要的事情处理完,好好给你饯行以后再走,好么?”

    这有什么不好,我本来也没准备立马就走,芮云静红这几天忙是必然的,七位高层,三个罢免一个身亡,这是何等的变故,一定会引来陕西周边势力觊觎的目光,芮云静红必须第一时间抚平周公品叛乱带来的负面影响,然后用长乐宫的威势震慑住其他势力才行,否则的话一旦开战,纵使长乐宫获胜,也会元气大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一句空话。

    好在有姜家和樊家两家家主相助,安抚行动基本就没让芮云静红出面,刘宇中主动赴死,使得刘家和长乐宫的矛盾没有进一步激化,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询问了一下芮云静红,她告诉我函伯侯杨卫已经亲自去刘家解决此事,沟通的很顺利,应该问题不大,如此以来,留给芮云静红最大的难题,就是该如何处理周公品了。

    关于周公品的处置方案了,长乐宫里有两个意见,一方认为周公品开了叛乱的先河,如果不重处的话,难免会让后人为之效仿,他们要求严惩周公品,没收周家所有产业,以儆效尤,另一方则认为叛乱是周公品一意孤行,下面的人只是听令行事,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部降罪,惩处周公品及一干主要负责人即可,周家有错,错不致死,还是要保留家族产业,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才好。

    其实站在客观者的角度去看的话,无疑第二种方案才是正确的,第一种方案的做法太过偏激,很可能会逼得周家族人流落四方,生活窘迫之下,他们一定会对长乐宫恨之入骨,一旦被人利用,长乐宫就等于亲手给自己竖立了一个潜在的危险敌人,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但作为经历了这个过程的人来说,我也理解提出第一种方案人的心情,周公品一意孤行,结党谋反,把多少长乐宫的人牵扯了进来,这其中又有那么多人无辜丧命,死者虽往极乐,他们留在世间的亲朋好友却不会善罢甘休,对于他们来说,再严厉的惩罚,都是应该的,芮云静红如果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这批人希望落空后,巨大的落差感会逼得他们做出过激行为,此刻的长乐宫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变故了,迟迟不审理周公品,想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虽然想明白了原因,但我也提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答应芮云静红多留几日后,又好好的安慰了几句,逗她笑了一会后,有人来通知她参加另一场会议,我看芮云静红实在太忙,就主动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陈乐,陈乐和芮人泽秀作为折仙行动仅剩的两位大掌柜,事件结束后得到了不短的一段假期休养,从芮云静红的办公室到住宿楼之间,有一片供人闲暇游玩的仿古景观,树林里还挖了一个人工池塘,放养了不少锦鲤,我走到池塘边亭子的时候,陈乐正叼着烟拿着一根鱼竿在钓鱼,看到我之后忙把鱼竿挂在凳子边,迎了上来,笑着对我说道,“呦,这不是咱们张大御尉么,怎么,闷得太无聊出来转转?张御尉对钓鱼感兴趣不,不行我让人再讨一副渔具过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了起来,“你这行啊,好的挺快,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话说回来你胆子不小啊,敢在这钓鱼,我瞧这水里的锦鲤可都是昭和三色,搞上几条你不怕负责人怼死你啊,再说这东西就是个好看,刺多又不好吃,费这闲劲干什么。”

    陈乐哈哈大笑了几声,“御尉大人也懂这些?不过你可错怪我了,不信你看。”

    说着话,陈乐把鱼钩甩了回来,一把抄住鱼线递了过来,我一瞧,好嘛,鱼钩上非但没有鱼食,连个钩都没有,就是一根直溜溜的绣花针。

    我撵着鱼针,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直钩?好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原来你在这里并非是在钓鱼,而是为了等我,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不是你陈乐想的出来的法子,别跟我拐弯抹角。”

    陈乐佩服的竖了竖大拇指,左右看了看四下里无人,才小声说道,“御尉大人好眼力,我在这里,是替杜伯侯跟你传几句话,杜伯侯说了,宫主,一直是长乐宫的宫主,御尉,却不只是长乐宫的御尉,宫主的性命握在御尉大人的手里,就好比长乐宫的喉咙扼在清轩观手里一样,一省龙头大帮,怎肯受制于人,恐怕御尉大人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攻击宫主的借口,还望御尉大人细细思量。”

    陈乐说的我一愣,我还真没想过此间的利弊,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陈乐话已带到,他把鱼竿往我手里一递,“御尉大人慢慢思量吧,为了等你,可把我在这憋坏了,我先撤了啊。”

    陈乐走了,我无意识的把鱼钩随手甩进水中,静立无语,乱七八糟的思绪在我脑海中穿梭个不停,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塘里突然翻起了一片水花,惊醒了我,我转头一看,姜成甫抱着一袋鱼食,正在往水里撒,引得群鲤争相抢食,激起了无数水花。

    姜成甫没有回应我注视的目光,他只是一边投食一边自顾自的在说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芸芸众生,与这鱼群何异,为了一口吃的,不惜争得头破血流。”

    他撒尽鱼食,拍了拍手,背到身后,还是没有看我,“虎豹相争,乌兔相逐,哪里比得上隔岸观火,坐山听风,长乐宫的御尉悬了三十年,想来也不介意再空三十年,至于三十年后,就留给三十年后的人烦恼,眼下能得清净,就不需庸人自扰。”

    姜成甫说到这里,低声喃喃道,“一人之力,终有穷尽,长乐宫宫主的安危,靠的还是卫队,作为铠甲,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识,否则铠甲化作长矛,不知有多少人会做贼心虚,夜不能寐啊。”

    我神色一凛,姜成甫话中之意,我如何听不出来,此人年纪轻轻,就登上了姜家家主之位,眼界见识,着实不凡,芮云静红的安全,说到底靠的还是长乐翎卫,有没有御尉,其实影响不大,御尉不在时,长乐翎卫会由长乐宫宫主直接指挥,反而少了几分担心,但是多了一个御尉后,就凭空生出了无数变数,长乐翎卫也会因此变了味道,万一长乐翎卫就此成为我对付其他人的工具,别人该怎么对抗,长乐宫又当如何自处?

    姜成甫隐晦的提示我远走高飞,避开长乐宫内斗的漩涡,是何其明智的选择,有道是达者为师,我虽年长他几岁,也不得不跟他道句谢。

    “微伯候箴言,张伍受教了,御尉还是长乐宫的御尉,只管宫主安危,不参内政,清轩观的掌门不会久驻长乐宫,我会让大家明白这个道理的。”

    姜成甫点了点头,迈步离去,“与智者言,寥寥三两句足矣,与庸者言,万千字亦难辨矣,以后寂寞啦,寂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