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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母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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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至和薛阿檀见何梦娇独自坐在一旁的礁石上,手持芦笛反复吹奏,样子很是专注。虽然笛声嘈嘈切切,悠扬动听,但徐、薛两人听久了,也觉得腻了,两人见困在荒礁上也无事可干,索性躺在沙地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何梦娇的笛声嘎然而止,徐至和薛阿檀睁开眼睛,看见远处江面上飘来一叶偏舟,舟上只有一位渔夫,唱着渔歌,掌着舵,慢慢悠悠地向绿洲这边划了过来。三人幸喜若狂,赶紧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船家,救命!快来救救我们!”

    船家站立船头,四处张望,显然是听到了三人的呼救,渔夫辨明了方向,慢慢地将船靠近绿洲。三人见那船家满脸沧桑,身体极为粗壮高大,头戴斗蓬,身披一件灰色长衫,手拿一支竹篙,迎风而来,船使得十分稳当,显然是一位历经风雨的老渔民。

    徐至等渔夫将船靠了岸,连忙拱手行礼,道了一声:“这位大哥,有扰了!”,然后将如何落难到这片荒礁的经过,简单地诉说了一遍。

    船家听完后,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徐至、薛阿檀身后的何梦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三位落难在此,理应搭救,但是小舟狭小,恐怕一次载不了你们三人!”

    徐至见船家话语中带有顾虑,正要张口劝说。薛阿檀急道:“我说船大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这渔船虽小,但此时江面上风平浪静的,就是载上四五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碍。船大哥,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常在江上行走,多做善事会一生平安的!”

    船家一生在风雨波涛中行走,最喜的就是吉言天相,他见薛阿檀如此说,也不好一口回绝他,又望了何梦娇一眼,见她轻声咳嗽了一声,只好点了点头。

    薛阿檀见渔夫面色有些缓和,又低声哀求道:“船大哥,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看我们身后的这位小姑娘衣衫单薄,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这样耗下去,她会支持不住的。船大哥,求求你尽快救我们上岸啊!”

    船家听了薛阿檀的话,竟然脸色骤变,有些愧疚道:“在下并不知晓,三位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只是小舟内并没有吃食,不能救一时之急!还请三位赶紧上船,对了,在下要将你们送往何处呢?”

    何梦娇刚要说话,却被薛阿檀打断了:“我住在江北的汝州,船大哥,麻烦你将我们送过河去。”

    船家有些迟疑,又望了一眼何梦娇,见她狠狠地瞪了薛阿檀一眼。

    这时徐至也说道:“不错,船大哥有劳你将我们送过江去!”,说完又向船夫行了一礼。

    船家见何梦娇久久没有说话,只好让三人登上船,奋力摇着橹,划着桨,用了两柱香的功夫,将三人送到江北岸的渡口。

    三人上了岸又向船夫道了谢,船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说!救人急难是在下应该做的,不必言谢!”。

    船家似乎有话要跟何梦娇说,他走近几步,但见何梦娇向他连连摇了摇手,船家只好欲言又止,拱了拱手,跳上小舟,挥手与三人告别而去。

    薛阿檀见船家走远,对徐至、何梦娇说道:“现在天色将晚,我们也丢了盘缠,小弟要赶回家伺候老母亲,如果徐大哥和何姑娘不嫌弃,跟我一起回家暂住一晚,如何?”

    徐至见薛阿檀言语十分真诚,不便拒绝,首先应声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薛兄弟在前带路了!”

    薛阿檀看了一眼何梦娇,见她一路上都不说话,知道她还在和徐至堵气,又问道:“何姑娘,你如何打算?”

    何梦娇心中十分为难:如果答应下来,深夜里和两男子一路同行,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瞧见,会遭人非议,毁了自己的名节;如果不答应,自己身无分文,不但要饿着肚子,晚上住宿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徐至清楚何梦娇心中的顾虑,笑着对薛阿檀说道:“听闻薛兄弟家还有一个母亲,何不让何姑娘与你母亲共处一晚!”

    薛阿檀连忙说道:“这样最好!就是要委屈何姑娘了!”

    何梦娇见徐至如此说,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好说道:“那就有扰薛大哥了!”

    三人一路向北,就进入了汝州的地界,这汝州境内群山环绕,三人翻过了几座山,穿过了几片茂密的树林,越过几条小溪,一路上月黑风高,何梦娇有些害怕,拿出芦笛不停地吹奏,那笛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地响亮,惊醒了沉睡的飞鸟,传来阵阵惊悚的叫声。徐至、薛阿檀两人一心赶路,对这些夜鸟凄厉的叫声并不在意。

    半夜时分三人终于来到一群高山的脚下,薛阿檀向徐至、何梦娇介绍道:“这座山叫蚬山,是我们这里的最高峰,我们薛家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沟里。”

    徐至笑道:“薛兄弟!不知该如何谢你,我们这几天一路辛苦,忍饥挨饿的,终于到你家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何梦娇此时已经累的拖不动双脚了,她见徐至还如此乐观,心中气愤,骂道:“呸,本姑娘这几天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遇上仇人,杀又杀不掉,躲又躲不过,还要和他一路同行!”

    薛阿檀见何梦娇如此说话,知道她的气消了不少,只是嘴上还不肯放过徐至,只好朝徐至笑了笑,又对何梦娇说道:“何姑娘,你也不能尽说倒霉的事啊,我们一路上也有遇事呈祥,化险为夷的好事啊,要不是我们登上绿洲、碰上好心的船家,我们早就葬身江底,喂大鱼了!”

    何梦娇见说不过薛阿檀,只好堵气不愿继续前行。薛阿檀和徐至又劝了她很久,何梦娇这才撅起小嘴,勉强同意跟着薛阿檀、徐至两人进了村庄。

    夜晚的薛家村格外宁静,只听到几只黄狗急促的叫声。薛阿檀的家在村子的最边缘,是两间茅草、树枝、泥巴和石块搭成的小屋,倚山而建,也没有门板,只挂了一个草席的门帘。三人还未进门,一只黄狗从里面钻了出来,朝着三人拼命的吠叫,薛阿檀赶紧喝住了小狗,掀起门帘,叫了声:“娘,阿牛回来了!”,说完就让徐至和何梦娇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薛阿檀摸索着,找到了火石,点亮了昏暗的油灯。徐至和何梦娇见屋内十分简陋,除了一个土炕,上面架了一口锅算是灶台,并无其他生活物品,最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位头发灰白的婆婆,不停地咳嗽,低低地问了一声:“是阿牛回来了?娘不是又在做梦吧?”

    薛阿檀赶紧走上前去,跪倒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让她摸了自己的脸,说道:“娘,你不是做梦,阿牛真的回来了!”

    薛大娘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薛阿檀,又惊讶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徐至和何梦娇,两眼含泪道:“阿牛,你上次不该带头抗拒官府征税,大伙都说你被官府抓了,已经被投入牢狱里,还有人说你已经被官府处决了,娘就是不信,可是在梦里总是看到你浑身血淋淋的,向娘喊冤,娘心里那个怕啊!”

    薛阿檀见娘心疼自己,也落下了眼泪,说道:“娘你放心,儿子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你瞧儿子还带了两个朋友来见您!”,说完,又将徐至和何梦娇两人介绍给母亲认识。

    薛大娘见徐至相貌堂堂,何梦娇也是如花似玉,见两人不像是歪门邪道,心中总算是宽慰了许多,在床上挣扎着身体,要坐起来,颤巍巍地说道:“老身身体不太好,委屈两位朋友跟阿牛来家里受苦了!”

    徐至和何梦娇赶紧向薛母行了一礼,连声说道:“让伯母费心了,我们是阿牛的朋友,你就像我们的亲娘一样,晚辈是不会嫌弃家里穷的,也会尽力照顾伯母的。”

    薛阿檀见徐至、何梦娇两人如此说话,心中很是感激,说道:“娘,儿子这几天去了一趟蔡州,给您买了些米,抓了几服药,可是不小心,米给忘在客栈里了,不过药我是贴身所带的。”,说完从衣衫里面取出了层层油纸包裹的药。

    薛大娘埋怨道:“阿牛!不是娘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做事情不能总是丢三落四的。”

    薛大娘说完,见薛阿檀三人都面露饥色,满脸倦意,问道:“阿牛,你们深更半夜回家,吃饭了没有?家里还有一些糙米,檀儿你先拿出来招待朋友吧!”

    薛阿檀听了母亲的话,心中很是感动,应道:“我们三人还不饿,过一会再吃饭,我们先帮你把药熬了,你吃了这药,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

    薛母见儿子如此孝顺,也就不再说话,只是侧着身子,默默地盯着他看。

    何梦娇赶紧过来帮忙,她见薛阿檀抓的尽是一些人参、鹿茸、肉桂,忙问道:“伯母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大夫尽抓这些大补大热的药材?”

    薛阿檀笑道:“我娘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上次我带头闹事,连累我娘被官兵打了,伤的很重,在家躺了近一个多月,不能下床。”

    何梦娇问道:“那伯母是深受伤痛之苦,你应该抓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才是啊?奇怪了,你在哪边抓的药?抓药给你的人,也要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啊!”

    徐至在一旁看出了薛阿檀的端倪,笑道:“薛兄弟,你一定是怕官府通缉你,偷偷地去药铺抓的药,而且你也不明白伯母的病症,就胡乱抓了些补药回来。”

    薛阿檀笑道:“徐大哥,你猜的八九不离十,是这样的,那个抓药的当时问我要什么药,我就说我需要一些补药,救命的补药,他再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他打量我一番,就给我抓了这些药回来。”

    何梦娇骂道:“世人还分富贵贫贱呢,难道药就不能分君臣佐使吗?吃错药不但会延误病情,有时也会要命的。”

    薛阿檀见何梦娇说的严重,反驳道:“何梦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懂医术了,我们在路上还小瞧你了?”

    何梦娇满脸地不高兴:“薛大哥,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本姑娘从小就生活在恩州的神农山区,我们那的人不能说是尝尽百草,但生下来就能分辨出药材的寒热和用途。”

    薛大娘见何梦娇这个女孩,不但长的清秀美丽,而且特别的细心,又见她和徐至十分疏远,和自己的儿子十分亲密,心中更是暗暗欢喜,忍不住说道:

    “阿牛,你就是个实心眼,不会说话,娘也相信何姑娘说的话,你以后要好好跟她学着点!”

    薛阿檀见母亲如此说话,就不再和何梦娇争辩了,而何梦娇听了,更是羞红了面颊。

    何梦娇问道:“薛阿檀,你们这里应该有田七、红花这类的药材,这些都是极好的化血止痛的良药,要不明天我们上山采一些回来,给伯母治病!”

    薛阿檀说道:“我们这蚬山中有一个彩蝶谷,那里什么花草都有,我们明天可以去那看看!”

    徐至也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彩蝶谷,薛兄弟领路,何姑娘识药,我就负责背药回来!”,何梦娇见徐至如此说话,不便在薛大娘面前和他斗气,也只好说好。

    薛大娘听了,心中暖洋洋的,又有些担心道:“大娘明白你们的孝心,可是那蚬山凶恶的很,山高林密的,又有很多野兽会伤人。大娘的身子还熬的住,你们就不要去了吧!”

    何梦娇笑道:“不瞒大娘说,我和这位徐大哥,都会些武艺,就是一只老虎、豹子什么的,我们也能轻松对付,大娘您就放心好了,我们三人结伴而行,又是大白天的,应该没事的!”

    薛大娘见何梦娇如此说,也不好再去阻拦她,只好一再嘱咐她要小心,又吩咐薛阿檀要好好保护她。

    徐至和何梦娇两人见薛大娘同意了,又和薛阿檀煮了一锅稀饭,徐至先端给薛大娘吃了一些,三人也跟着吃了一些,总算是解了肚中的饥饿。

    三人吃完晚饭,徐至和薛阿檀在外间打一个地铺睡下,而何梦娇则和薛大娘同塌而眠,四人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