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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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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敢给淳于念下毒的人,估计不是想让她死,而是不想让赵欢活。他一脸肃杀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冷声道:“娘娘的起居饮食都是谁在照顾?”

    “大多是南星与半夏两位姑娘。”碧云低着头说,“奴婢偶尔也贴身伺候着。”

    南星和半夏还在房中配合欧阳羽施针,若是那俩人给她下毒,她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他转而问道:“可曾有谁送过东西过来。”

    “不曾,娘娘的吃穿用度,皆是少府那边安排好后送过来,中途没有旁人经手。”

    他知道这么问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非得用些雷霆手段才有人说实话。可是他有些害怕,问出幕后的主使之时,他不知该怎么办。这宫中,最想让她死的,大概就是太皇太后与聂柔桑了。

    “让太医院的人把皇后最近吃的用的都检查一遍,下人的住处也一并查了,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平安领了旨意,便匆匆出去了,留下堂下众人战战兢兢地跪着,生怕那个挨千刀的下毒人将毒药藏在自己的包内。

    他看了众人一眼,起身朝卧室去。屋内用屏风隔开了,欧阳羽在屏风外指挥,女医在内施针。赵欢进来,欧阳羽立即起身行礼,他抬手说不用,“情况如何?”

    “身子已经回暖出汗了,还差几针。”

    “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吧?”

    “不会。”欧阳羽的态度恭谨,抬眼见他一脸憔悴,好意提醒道,“陛下先去歇息吧,这儿有在下照看。”

    “无碍,朕就在这儿。”说着,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眼睛牢牢地盯着屏风内的动静。

    欧阳羽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继续指挥女医施针。过了好一会儿,施针结束,他让欧阳羽下去歇着,自己来守着。

    她胸前盖了一块白纱,银针似乎是就着白纱刺进去的,给她留了几分体面。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体温时才稍感安心。

    昨晚她昏过去时,他几乎想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一命,可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自己虚伪又可笑。若真的可以换,自己真的就舍得吗?好在上天似乎待他不薄,让他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指,轻声说:“不必来生。”

    ……

    赵欢下令彻查皇后的衣食起居,就连花房送来的花都一一让欧阳羽验过了,可没有哪一样会让她丧命。虽然没有查出谁下的毒,但这样的结果恰是他最期望看见的,要是查出下毒之人是太皇太后或是聂柔桑,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取舍。既然她已无性命之忧,就当没这回事吧。

    所以他对欧阳羽说,此事就暂且如此,不可对外声张。

    欧阳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悦,面上却仍旧恭敬,拱手行礼道:“在下明白,这就去给娘娘开方子。”

    赵欢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二爷这边请。”碧云引着欧阳羽出了卧室,花厅内早已备好了笔墨,就等他过来。

    淳于念的命算是保住了,可身子仍旧虚弱,用药不能太猛,也不宜太轻,他思索了好一阵才将方子写完交给碧云。

    “南星,快差人将方子送到太医院。”

    南星接了药方,正准备出去时被欧阳羽叫住了,“南星?你唤南星?”

    她觉着奇怪,就算自己这名字是药材名,但对于欧阳神医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了的,为何将眉头皱得如此深?

    她应了一声,拿着药方一脸疑惑地出去了。而欧阳羽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朝卧室走去,匆匆向赵欢行了一礼,“陛下,在下知道娘娘所中何毒,为何中毒了!”

    赵欢心中一沉,神色严肃,“说。”

    “在下之前查看过娘娘近期服用的药,都是治愈风寒,滋补气血的上等药材,可是其中的天南星与三七若是剂量用错了,也会损伤内脏!”

    闻言,赵欢拍案大怒,“把陈兆基等人给朕传来!”

    平安领了旨意,慌忙出去让人去太医院传话,不一会儿近期负责淳于念身体的太医院相关等人,都战战兢兢跪在了春熙堂前。

    欧阳羽拿着药方又一一地看过,却没发现任何错处,而且其中并没有三七与天南星。莫非是抓药之人动的手脚?他让南星取了剩下的药来看,确实有大量的三七,且还有天南星的根茎。

    他将药呈给赵欢,冷声道:“陛下,在下查看了药方并无不妥,但是在剩下的药渣中,竟发现了药方中并没有的天南星的根茎与三七,想必是抓药的人将其混入的。”

    “陛下,小的冤枉,小的冤枉……”替淳于念抓过药的小太监们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其中一个道:“小的每次都是按照陈大人开的方子抓药,而且南星和半夏二位姑娘也看见的,小的不敢私自加药啊!”

    赵欢转眼看向南星和半夏,只见南星脸色惨白,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南星,可有此事?”

    “南星?”碧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陛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此事……奴婢有苦衷,还望陛下准许奴婢单独向您禀告……”

    “南星你疯了?!”半夏一扯住南星,“你怎么可以……”

    南星此时心中酸涩难当,她看了半夏一眼,又重重地朝赵欢磕了一个头,“望陛下准许!”

    赵欢脸色阴沉,眼中的杀意几乎是要将南星凌迟,冷声道:“就在这儿说!”

    南星明白,赵欢这是为了堵住世人的嘴。之前说有人下毒,他的态度就有些犹豫不决,生怕查出下毒之人是聂柔桑或是太皇太后。现在那二位清白了,他处理起来,确实要容易得多。只要有人将这个罪名背下来,他既保住了那二位,又不会得罪淳于氏。更何况下毒之人还是淳于念的身边的人?让淳于嘉连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非得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承认是自己下的毒。毕竟死一个丫鬟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她闭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药,是我加进去的。”

    闻言,堂内一片哗然,半夏一把扯住她的领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奴婢死罪,请陛下降罪!”她磕头认罪,语气平静。

    赵欢看着她,觉得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个地方不对,但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望着堂下跪着的青衣女子,冷声道:“拖下去,杖毙!”

    “谢陛下!”

    “慢着——”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淳于念由侍女扶着,左手扶住门框站着,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赵欢立即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她,一把将她抱起来,“你来做什么?”他也不管众臣在场,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臣妾不来,只怕南星枉送了性命……”她声音很轻,说话都还很费力,“本宫自幼体弱,所以也懂些药理,以为天南星与三七不过是寻常药材,才让南星加进去,所以连累了大家,是本宫的错……”

    “臣等惶恐,望娘娘以凤体为重。”众人叩首。

    她转眼看着赵欢,轻声说:“太晚了,让他们走吧。”

    赵欢眸色深深,却也是同意了。待人走后,她终于体力不支地瘫软地靠在赵欢怀中,“陛下,此事真的与南星无关……”话音未落,她便又昏了过去。

    他将人抱起来朝卧室走去,放回床上,看着她那惨白的面容,他忽然间明白了。她是淳于嘉的女儿,谁敢杀她?除非是她自己不想活!

    ……

    淳于念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初六午时了,这几日赵欢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因今日是改元的第一次朝会,这才转经他人之手照料。

    半夏扶了她起身,先是伺候洗漱再是沐浴更衣,忙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传膳。说是吃饭,却也是经过欧阳羽搭配的药膳,好在不难吃。

    “欧阳氏的那位二爷还真是神人,太医都束手无策,他硬是将主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半夏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着说。

    “欧阳节?”

    “是欧阳羽。”

    淳于念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那少年清冷的面容,初次见他还是在小年夜的宴会上。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还真令她刮目相看。也幸得自己醒得及时,不然南星就真的没命了。

    “待我身子好了,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陛下已经重赏过了。”

    “他收了?”

    “当然了,黄金千两,豪宅一栋,谁会脑子进水了不要?”

    淳于念笑了笑,对欧阳羽有了些改观,这人倒是一点也不迂腐。

    主仆俩正说着,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抬眼望去就见赵欢掀帘进来。半夏行了礼,自觉地出去了。

    淳于念没有行礼,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柔声说:“回来了?”

    赵欢心头一跳,纵使知道她大病初愈不该有任何欲念,但病西施三个字还是浮上了心头。他应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好吃吗?”

    “还可以,”她笑着说,“你吃了吗?”

    “吃了。”他亦是笑着说。“朕改了年号,叫乾仪。”

    “天子之姿,恭贺陛下!”

    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抬眼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皇后可愿与朕夫妻一心,重振赵氏江山?”

    淳于念看着他,笑容僵在了脸上,忽然间觉得,任何毒,都比不上赵欢的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