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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后院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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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里的风已不如冬日里的寒冷了,在宫中时不觉得,到了御花园才知一阵春风一层绿是什么意思。桃红才半点,绿意早已上了柳梢。

    “聂婕妤那边是要办满月宴还是百日宴,我也好着人准备着。”

    赵欢牵着她的手,看着前方语气平静道:“这些事你不用管,安心地把身子养好。”

    “可毕竟臣妾是皇后,总不能所有的事都让别人去做吧?”

    他转眼看着她,显然有些不信,这人平时不是极怕麻烦的?“你不用操心,她自己会安排。”

    赵欢将淳于川从执金吾调到京兆尹的位置,表面上是升了职,却是将他手中的兵权拿了回来。现在淳于氏除了淳于延还是那个抚军将军之外已没有兵权了,说不定哪一天又将他调到什么位置上了。而她要是还不把权利抓回来,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那才是真的傻。

    “那臣妾这皇后可真是一点也不称职。”她淡笑着说,脸上有些落寞。

    其实,赵欢是明白她的用意的,说到底还是不信任自己罢了。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让她看看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如何的。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输不起。

    “若是你觉得身体吃得消,那就派人去问问。”他笑得温和,伸手将她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

    淳于念看着他,心中酸涩难当,不管如何,她都觉得自己与赵欢之间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怎么了?”他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风大,迎风泪。”

    “那咱们回去吧。”他牵着她往回走。

    她应了一声,抬眼看到那座废弃的月华宫,“陛下听过月华宫的传闻吗?”

    赵欢看了月华宫一眼,“略有耳闻。”

    “臣妾想跟陛下求个恩典。”

    “你也想要一座月华宫?”

    她笑了笑,“月华宫离太湖近,夏天要凉一些。臣妾想让陛下派人将它修葺好,待夏天来时臣妾搬过来避暑。”

    “熙惠帝为了这座宫殿可是挨了不少骂,你就这么不爱惜朕的名声?”他笑着说。

    她娇嗔地哼了一声,“这又不是大兴土木,不过是派人去打扫修葺,怎么会连累陛下的英名?况且您说过:‘内治教养,宜始于家,王化所基,国家所重’,帝后和睦,此乃率民而出于王道也,何以累及英名乎?”

    赵欢真的是被她逗乐了,这一己私心,都被她说得义正言辞,还关乎王道。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伶牙俐齿。”

    “应乎?许乎?”

    “妻之所言甚善,孤应之许之。”

    她嫣然一笑,浅浅施礼,“谢陛下。”

    他无奈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说:“起风了,咱们走吧。”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周幽王那般的君王,但自从遇到淳于念之后,他忽然间就理解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帝王不全是傻子,他们只是更像正常人罢了。

    ……

    满月宴聂柔桑办一点也不张扬,只是请了赵氏几位宗亲以及她父母,其余不管是真心祝贺还是一心攀附的,都被挡在了门外。淳于念想借此摆一下她皇后的架子都没有机会,可叹可叹。更让她觉得不顺心的是二月中旬的那场倒春寒,她那纸糊的身子,不小心又伤了风。所以别说帮忙办皇长子的满月宴了,她差点门都出不了。

    二月十五那一日,她到庆熹宫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值得一提的是在宴会上见到了聂柔桑的父亲聂亘。

    她与聂亘原在小年夜那日见过一次,当时她并没有过多在意,这次才将人看仔细了。他身材偏瘦,也不算高,留着山羊胡,倒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淳于念有些想不明白,城阳再不好,也是个侯国,这相国不当,偏要来京城做个守财奴,这究竟是太蠢还是太聪明?

    赵欢并不愚笨,那城阳的相国能是个省油的灯?只怕聂亘那少府卿,管理私财是假,做那幕后军师才是真。难道父亲与欧阳觉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警觉?是否应该提醒一下父亲,注意提防着?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说是要与赵欢同舟共济,可到底心是向着淳于氏的。

    “娘娘又在叹气。”碧云笑着将桌上的书撤下去,让宫人将晚膳端上来。

    “我在叹我这副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给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她将手中的笔拿给碧云,语气有些辛酸。

    碧云看了她一眼,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她并不觉得淳于念是那种想拿孩子来巩固地位的人,更何况语气还是那般无奈。

    “您且放宽心地养着,该来的总会来。”

    淳于念莞尔,“今天的菜不错。”

    用过晚膳,赵欢也不见过来,估计是歇在了别处。夜里凉,且灯下写字伤眼,她也没心思写了。总是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想起赵欢的一点好来。

    “南星,今晚你陪我吧。”

    南星正在给她铺床,笑着说:“哦,又想让我给你暖被子?”

    闻言,她自己也笑,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俏皮了?“暖被子是其次,你陪我说说话。”

    南星正欲说好,宫人来报说平安公公来了,她笑着说:“这会儿不用我陪你了。”

    淳于念瞪了她一眼,对宫人道:“快请进来。”

    平安进来行礼,语气有些着急,“娘娘,陛下请您到昭明殿,有事相商。”

    淳于念皱眉不解,有事要与她商量?朝政之事,她的意见能被采纳?

    宫人匆匆备好轿辇,往昭明殿去。

    “公公可知陛下召本宫何事?”

    “臣也不清楚,只知今天下午陛下发了很大的火。”

    淳于念心头一沉,莫非是父亲真的起兵造反了?

    “娘娘,微臣斗胆劝您一句,到时陛下若是冲您生气发火,您都委屈受着,别逆了陛下的心意。”

    “欸,知道了,多谢公公。”她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下午收到消息,晚上才让自己过去。显然,就算真的是父亲起兵,她相信赵欢也不会现在就杀她,她还有机会。

    “南星,本宫走得太急,竟忘了吃药,你回去将本宫的药取来。”

    南星应了一声,匆匆往回跑。

    昭明殿外宫人们个个寒蝉若禁,见淳于念来了,顿时像见到救星一般,没有通报就将人往里请。

    她进了偏殿的暖阁,见除了赵欢还有一人在内,赵欢抬手免了她的礼,那人回身施礼,“见过娘娘。”

    她微微一愣,这人竟是东成王赵苍。

    “东成王无需多礼。”她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礼。

    “叔父先回去吧,一切就按今日所说的做,其他的事,明日早朝再说。”

    “微臣告退。”赵苍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淳于念目送他出去,转而问赵欢:“陛下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赵欢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折子给她,“自己看吧。”

    她看着折子上“马上飞递”四个字时,心顿时放下心来,父兄连京城都未出,怎么可能跑到边关去造反?但当看到赵瓘二字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笑什么?很好笑?”赵欢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看见有人造反居然笑得出来,这是皇后该有的反应?

    “赵瓘是陛下长兄?”

    赵欢拉着张脸嗯了一声,淳于念笑着在他身旁坐下,“我说,你们家人还真是有意思,只要皇位上坐着的人姓赵,那不都是皇室宗亲?为什么还要冒着灭九族的危险造反?”

    他看了她一眼,“我是让你来嘲讽我了吗?”

    她敛起脸上的笑,语气平静道:“陛下现今大权在握,赵瓘临时搭起的草台班子,又有何惧?”

    “你真以为他是头脑发热?”

    “不然呢?”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苍穹语气沉沉道:“明帝无子,各方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而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就等明帝驾崩他好以清君侧的名义扯旗,当时我年纪尚轻,所以并没有对我委以重任。”

    淳于念挑眉听着,没有委以重任?这话说来只怕只有他自己信,他私下里已经有何宽支持,有自己的势利了,哪里还肯屈居别人之下?

    “那陛下登基后就没想起此事?”

    “我哪有时间管他?”他颇为无奈。

    这确实是实情,他刚登基,各方面都被淳于嘉与欧阳觉限制得死死的,哪里有精力去管远在天边的赵瓘?

    “若是臣妾父亲还在朝中,他以清君侧的名义造反倒还说得过去,如今臣妾父亲下野,他造反是不得人心之举,谁会真心为他卖命?”

    “那谁不想做开朝功臣?”

    淳于念沉默了,如今朝中最能打仗的淳于氏已无实权,他也不会将好不容易拿到手中的权利又放回去,若是赵瓘实力强劲,这谁输谁赢真的说不清。她抬眼望着他,语气沉沉道:“臣妾能帮您什么?”

    赵欢回身看着她,斟酌了半晌才开口,“各郡国之兵马,唯有兵符方能调动。赵瓘此次来势汹汹,且谋划多年,所以战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结束,朕不能不提前备着。”

    淳于念心头一沉,难怪说有事与她相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这刚在朝中站稳脚跟,不想却遭后院起火,赵欢此次真的是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