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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朝内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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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念从出生到现在,仅过过及笄的那一次生日,赵欢为了讨好她,竟亲自做了月饼,惹得宫里上下都好奇得很,皇帝做的月饼,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就连平时不多话的欧阳羽来请脉的时候,都忍不住问她,皇帝做的月饼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包的馅儿不一样,味道自然不一样了。”她忍不住笑道。

    欧阳羽收了脉枕,看着她笑道:“恃宠而骄。”

    对这个评价她毫不在乎,饶有兴趣地问他:“想尝尝皇帝做的月饼吗?”

    “不敢尝。”他敬谢不敏道。

    “我不给外人说便是。”她说得一本正经。

    欧阳羽转眼看着她,挑眉笑道:“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消息就直言。”

    淳于念一愣,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南方的战事如何了?”她开门见山道。

    她多次问过赵欢,但他每次都以还没抓到赵瓘或者她有孕在身,不宜操心此事为由搪塞过去。

    欧阳羽想了想,平静道:“战报上说赵瓘逃到了南越,抚军将军前往追击。”

    “没了?”她皱眉道。

    “中山未平,战事一时还结束不了。”他语气缓缓道,“在下斗胆多说一句,娘娘不宜为此事劳心,安养好腹中胎儿也算是为陛下分忧。”

    她叹了口气,淡笑着点头言是,可心中仍旧无法平静。欧阳羽看在眼里,收拾好药箱便要起身告辞,对她笑道:“久安街上新开了一家果脯店,我尝着味道极好,明日给娘娘带些来。”

    闻言,她不禁笑了起来,“二爷这是拿本宫当孩子哄。”

    他躬身抬手行礼,“微臣不敢。”

    “若是明日带来的果子,不及先生所言,本宫可是要治罪的。”她佯装严肃道。

    他嗯了一声,“任凭娘娘处置。”

    “好了,退下吧。”她扬了扬手,笑道。

    “臣告退。”

    欧阳羽走后,南星才望着他的背影道:“不曾想,欧阳大夫对都不对娘娘说真话了。”

    淳于念勾了勾嘴角,抬起桌上微热的药,蹙眉一口饮尽,“他倒也没说谎,只是没将话说完。其实不说我也能猜着,大概是我父亲拥兵不返。”

    要说淳于念这人,算不上太聪慧,可也不能说她愚笨,但这一次,她真的没有猜准。别说是她就连赵欢,在魏彰当朝弹劾赵苍与何宽的时候,都措手不及。

    这日早朝,说了一些例事后便无要事,赵欢正欲宣退朝,魏彰忽然出列,说有事启奏。

    “魏卿何事?”他沉声问道。

    “臣要弹劾东成王赵苍渎职枉法、廷尉右监何宽家臣挪用军费中饱私囊。”魏彰朗声道。

    闻言,朝中众人皆是一惊,何宽尤甚,愠怒道:“大司寇所言,可有依据?”

    赵欢微微皱眉,看了朝下的何宽一眼,冷声道:“魏卿,切勿信口开河空穴来风。”

    魏卿屈膝跪下,从怀中拿出奏折,举过头顶呈上,“大将军给臣传来书信,信中列举二人罪证,又有奏折,让臣面呈陛下。”

    赵欢看了内侍一眼,内侍慌忙下朝去拿。

    只听见魏彰继续慷慨陈词,“陛下,军中粮草采办押运,理应由军部亲自办理,可赵苍却将此事转托给南阳何氏,此为渎职……”

    “此事东成王已在事先上报朕,”赵欢打断他,“采办押运,也并非完全由何氏家臣一力行之,东成王借助民间之力为国效劳,怎能说是渎职枉法?”

    赵苍已因统战不力被革职查处,若是再因此事入狱,那东成必定陷入混乱,东成王世子不过十四五岁,能否掌控得了东成另说,就怕日后东成很难再为他所用了。更何况此事本就是他的意思,为了隐藏他身后有南阳何氏的这一势力的事实,赵苍只是他的傀儡罢了。

    魏彰心中一沉,如果赵欢事先知晓此事,那弹劾赵苍岂不是成了诬告诽谤?就算能以不知情为由撇清责任,但是他想逼自己致仕已经很久了,如今岂不是将借口送了上去。他在心中苦笑一声,雅安害我!

    果真,正如魏彰所料,只听见赵欢语气冷声道:“身为大司寇,不知谨言善行,不经核实就妄自诽谤王侯公亲,至雍朝律法于何地?”

    “臣知罪!”魏彰稽首认罪。

    “陛下——”

    赵欢正欲开口,就听见淳于川道:“大司寇虽有失察之责,但也情有可原,求陛下宽恕。”说着,竟下跪求情。

    “求陛下宽恕——”

    张勉一干人等,纷纷下跪求情。但这对赵欢来说,这估计是打压淳于氏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能放过。

    他叹了一口气,走下墀台,亲自将魏彰扶起,甚是惋惜道:“朕体恤魏卿是为国家社稷,但大将军在前线无法查明此事,你作为大司寇,理应秉承律法还东成王一个公道,而不应拿着一面之词悍然攻讦郡王。卿除大司寇一职已十余载,一向以明察秋毫示人,如今怎会犯此等错误,落个晚节不保?”

    晚节不保四字他说得抑扬顿挫,魏彰当然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如果自己再不主动让位,就怕不是晚节不保,而是性命都堪忧了。

    “老臣愚昧,”他再次稽首认罪,“愿让贤,乞求陛下允许臣回归故里。”

    他垂眸看着脚边的人,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地说出一个好字来,“朕念爱卿为雍朝操劳一生,赐卿五千缗,良马五匹。”

    “谢陛下隆恩。”魏彰稽首大拜。

    赵欢嗯了一声,正欲转身回座,却又被魏彰叫住,他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陛下,东成王之事,是臣之失职,但何宽之事确有人证,臣不忍看此等奸诈之人伴陛下左右,臣冒死弹劾何宽!”魏彰扬声道。

    赵欢心中一沉,若说东成王之事是因淳于嘉没猜到自己与何宽的关系而操作失误的话,那攻击何宽就是有备而来了。

    他皱眉看着魏彰,“什么证人?”

    “前方战线上回来的将士与何氏家臣。”

    赵欢一脸阴沉地看着地上的人,众人也不敢贸然出声,一时间殿内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开口,转身回座。

    “宣人证——”内侍奸细的声音一层一层地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两位身长体胖的人走进殿来。

    那二人进来,对赵欢三呼万岁行三叩九拜之礼。

    “尔等何人,前来做什么证?”他冷声道,也不让人起身。

    “臣三部校尉白林,为何氏贪污军费作证。”

    “草民张华,何氏家臣。”

    他一脸肃杀地看着这二人,叫白林的校尉神情自若,自称是何宽家臣的那位语气中难掩紧张,“哪位是你家主子?”他沉声问道。

    那人左右看了看,抬手指向何宽。

    “何宽,这人你可认识?”

    何宽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冷声道:“认识。”

    赵欢转而看向白林,“为何指证何宽贪污军费?”

    “回陛下,”白林抱拳,语气铿锵道,“采办押送的粮草中,有一半已经发霉变质,有的甚至掺杂泥沙,将士食后大多得了痢疾,特别在入南越后,粮草变质更为严重,何氏的人却说,南越湿润,粮草是到哪儿之后才变质的。大将军一怒之下,便抓了何氏的家臣,审讯后得知他们在采办过程中中饱私囊。”

    “何宽,此事你可知?”赵欢问道。

    “臣不知。”

    “陛下,”欧阳节拱手出列,“这是家臣个人所为,又怎干何大人之事?要罚,也是罚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说着冷冷地看了那家臣一眼。

    “陛下,此事,又怎能听谁的一面之词?”淳于川沉声道。

    欧阳节看了淳于川一眼,他知道淳于川表面上公允,其实是暗中给赵欢施压,让他不能过于偏袒谁。

    “京兆大人,此事并非末将一面之词。”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文册举过头顶“这是军中因痢疾而采买的药材清单和因痢疾而亡的将士花名册,请陛下过目!”

    内侍取来文册,赵欢大致看了一遍,心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定要除掉何宽。但淳于嘉远在西南,而自己刚废掉魏彰,就算淳于川有本事,现在也奈何他不得。他要保住何宽,不然淳于嘉待回朝后更没有机会

    “何宽,”他沉声喊道:“此事你有何解释?”

    何宽出列跪下,拱手道:“陛下,此事臣并不知晓,定是这帮狗东西自己犯了事,诬赖到微臣身上。”

    “少爷少爷,您不可过河拆桥啊,”那家臣哭喊道,“陛下陛下,我家少爷当时告诉小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国难财不发还能发什么财。少爷,小的都是按少爷吩咐做的呀。陛下明鉴,陛下明鉴……”他磕头如捣蒜。

    “张华,我往日里待你不薄,不过是没带你进京,那也是念你家中有八十老母不便远行,方留你在南阳,难道就因此要记恨我?我可警告你,欺君是死罪!”何宽厉声吼道。

    “陛下,小人冤枉,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啊!”

    “陛下,此等小人,诬赖微臣是小,残害国之栋梁是大,置社稷于危难之中是大。臣愿为陛下为雍朝社稷结草衔环,又怎会做此等丧尽天良株连九族之事,望陛下明鉴!”说着,稽首不起。

    赵欢阴沉着脸,看向白林问道:“此人确实在粮草中动了手脚?”

    “是!”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那人:“此人贪赃军费,残害将士,以叛国罪论处,推出去,斩了!”

    “陛下,冤枉啊!冤枉啊!”他磕头如捣蒜,哭喊着又去拉白林,“白将军,白将军,您说的小的来指证就放过小的啊,白将军,救命啊——”

    话音未落,殿前侍卫手起刀落,血溅了白林一身,他却纹丝不动。

    赵欢冷眼看着,转而看向何宽,“此事是真是假,不能听信尔等一面之词,就算此事与你无关,却也是因你而起,你管束不力,才会酿成此等祸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一年,面壁思过,直至查出真相为止。”

    “臣谢陛下隆恩!”

    “张勉,此案由你负责,明日启程去往南怀查清,不得有误。”

    张勉忽被点名,不由一惊,愣了一下才出列领旨。

    “大司寇致仕,廷尉外出,廷尉右监面壁思过,吏首空缺。聂亘在城阳时任城阳相国,朕欲命他任大司寇,众卿可有异议?”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谁还敢有异议?如今局势已明,淳于氏与皇帝各自夺权,皇帝的权在朝内,淳于氏的权在朝外。在朝的,除了站皇帝这一边,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