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凯瑟琳仿佛忘了还有这码事，闭口不谈。
每次菲尔小心翼翼地试探，总会收获一个凌冽而傲娇的眼神，让他自行领会精神。
再次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外面池塘里水生小动物的叫声几乎听不见了。
就在菲尔已经快要忘了这回事的时候，凯瑟琳却在桌上了扔了一个袋子。
菲尔打开一看，那黑色的种子已经少了一大半，另外还多出一些灰褐色的种子。
迎着菲尔疑惑的目光，凯瑟琳解释道：“黑色的是生的种子，灰色的是用炭火熏烤成熟的种子。
这两种吃下去除了流口水之外，都没有什么毒，但嘴唇和舌头都会麻痹掉，烤透的会稍微轻一些。嗯，神殿的神官也说不会危害健康。”
还真是做了试验了，并且找权威机构认证过了，就是不知道拿谁做的实验，厉害了我的娘。
菲尔四处打量着，探寻的目光从坎贝尔管家、贝莎嬷嬷甚至凯瑟琳的脸上一一扫过。
没发现这几天谁变成过口水怪啊，难道是在我昏睡的时候发生的，因为害羞所以避开我？
后背杀如约而至，熟悉的手感，熟悉的力度，一下就把菲尔给打清醒了。
这已经成了凯瑟琳大魔王的被动技了，甚至手速快过脑袋的反应。
“想什么呢，你还想让我吃草？”凯瑟琳瞪着眼睛，那气势好像菲尔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并问道：“你打算怎么吃，给谁吃？”
悲哀啊，菲尔感叹。
在追求真理的探索之旅上，历来都缺少一点理解和包容，但同样也不缺少孤独的前行者。
难道她不知道如果成功了，将会给这片落后的大陆带来怎样智慧的火花，造福多少愚昧的百姓。
他的名字将会与那些伟大的学者一样，篆刻在人类食品科学研究的丰碑上流传下去，被亿万人传唱歌颂。
小胖子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满脑子都是水煮鱼、麻辣烫和肉酱米线的香味，哪怕是低配版本的。
根本没回答凯瑟琳的提问，更没注意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危险。
“啪”。
菲尔顿时觉得自己冷静了不少。
他试图慢慢解释，尽量避免逻辑语言上露出马脚，给人以生而知之的印象。
他的人生里有一大半时间扮演的是个傻孩子的角色，就已经让凯瑟琳几乎心碎了，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二手的。
那她可能会亲手大义灭亲，然后再毁灭自己。
菲尔将自己的打算简单解释了几句，并把凯瑟琳带到了厨房。
说得再多也没用，只有做了才更直观。
况且，以凯瑟琳做饭的手艺，即便是解释了，恐怕她也听不懂，这才是最重要的。
米娅大妈看到女主人和小少爷一起驾临厨房，站在头里迎接，后面跟着乌压压一大群男女仆役，把厨房门口都站满了。
简单行了礼，凯瑟琳就坐在了小休息室的椅子上，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椅面，那里早被贝莎嬷嬷放了个软垫。
她看着胖胖的儿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看着乌压压的人群，菲尔觉得牙疼，场面是不是搞得大了一点，老娘还亲自压阵。
自家厨房里有这么多人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当然，混在人群里的不都是米娅的手下，至少有一半是别处过来看热闹的。
站成整齐的两排，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小少爷，却没想到那一个个接近2米的大个子，会给人家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吐槽归吐槽，菲尔可不会真的怯场。
他将手里的袋子交给米娅，让把将里面的种子按颜色分开，并且称重。
其中灰色的十份，黑色的5份，分别装在十余个相同的小碗中。
然后让米娅烧水热油，按照不同量的开水和热油分别浇在这十份种子上，油的温度最好也要有区别。
厨房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即便是现准备也要不了几分钟。
15个碗和汤匙在桌子上一字排开，颇有种浩浩荡荡的气势。
菲尔用事先准备好的一些纸条，在每个碗边标注上不同量的水或油，还有温度。
凯瑟琳本来有些无聊地用手拄着桌子，侧头和贝莎嬷嬷正在悄悄嘀咕什么。
当她看到儿子忙而不乱，紧张有序的身影时，眼睛却越来越亮，一丝笑容也悄悄爬上了嘴角。
如果菲尔此时抬头看向凯瑟琳的话，会发现此时的老娘美呆了。
同样露出笑容的还有站在廊下的坎贝尔管家，这么小的孩子可以自己捧着大部头的书籍研读固然已经是聪明伶俐了。
但更难得的是，能将事情安排得这样条理分明，有根有据，这已然不是一个聪明就能解释的。
他由衷地为马修感到高兴，也为高坎城的布拉德老爷子感到高兴。
或许今晚应该给老爷子写一封家书，再多喝两杯。
其他的吃瓜群众，贝莎嬷嬷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她还在给凯瑟琳擦抹着椅子扶手上的油污，外围的几个坎贝尔手下的管事倒也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家里唯一的小公子的怪病早已名声在外，闲言碎语也从没断过，他们这些帮家里做事的心里也总存有一丝雾霾。
可今天这事，无论成败，都足以让他们在酒后吹嘘时扬眉吐气一把了。
如果菲尔知道在场众人的心里都在琢磨着什么，他绝对会一头暴汗，惭愧不已。
对于成年人理所应当的事情，却放在一个年仅6岁半的驱壳里，巨大的反差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误会和感叹，这是他一时疏忽了。
但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凯瑟琳眼睛里的神采时，他楞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
却也不打算再弥补什么，继续指挥起来，只是更沉稳了。
所有的试验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偶尔出现一点问题，菲尔也随即进行相应的指点。
“滋啦”
很快，随着热油浇在碗里，小小休息室内外的空气里就飘荡起一阵阵的香气，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轻抽着鼻子。
香味的来源自然是桌子上正在试验的一排小碗，正式的检验也随之开始了。
菲尔趁着油水的热气还在，躬下腰凑到近处，小手轻扇挨个闻着味道。
然后用每个碗边上的小汤匙在深浅不一的液体中略微沾一下，吹凉之后用舌尖将上面附着的少许舔进嘴里，细细品尝。
果然没有出乎菲尔的预料，盛放着开水的几个碗香味很淡，不凑近了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就和原生态的种子差不多。
可装着热油的碗里，味道也不尽相同。
菲尔将检查的重心放到用热油淋过的这几个碗，并在其中的几个重点目标中反复品尝。
用热油淋过的种子里，黑色的生种子闻起来味道最小，但尝下去就相当刺激了，菲尔的舌尖被麻得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直到用事先准备的驼乳漱了好几遍，才减轻了嘴里麻涩的感觉。
而用木炭烘烤干燥，熟透的灰色种子，表现则完全相反。
还没凑近，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而舌尖上传来麻涩的感觉却比黑色的种子轻很多，而且油温越高，香味也就越大。
但磨制成粉末状的灰色种子，则在较高的油温下，发出一股淡淡的糊味，明显效果也不够理想。
菲尔试探了半天，最后指着其中两份，要求再添加一倍的热油，而且越热越好。
米娅的动作非常麻利，指哪打哪，干净利索。
菲尔的话音刚落，两个碗里的热油就陡然高出一截。
“嘶啦~”随着热油的淋下，碗里再次剧烈沸腾起来，灰色的种子在热油里翻滚，一股更加浓郁的味道伴随着一股白气蒸腾起来。
菲尔换了两个干净的汤匙，准备再次品尝，可是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沮丧的问题，就是随着尝试的次数增多，他的舌头已经麻透了，根本尝不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