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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新月 第六十七章 三碎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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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五谷成了烂泥,不是因为南望和赵子腾嫌弃他的身体太硬,从而打出了真火,而是不管米五谷怎么着,都会变成一堆烂泥。

    看着泪眼汪汪的他,甄兮没觉得多心疼,倒是南望一开始听着他的心声,终会有些不忍,只是打着打着,反而没了感觉,就像天下惨样都是一个模子,看惯了其实也就那样,至于米五谷最后是怎么想着、念着她的身子,其实也是同理,就像被人喜欢和被人讨厌都是一样的,总是听着他的念叨,终究会觉得也就那样,要是烦了,就干脆出拳再重一点。

    米五谷算是明白了,这一顿打,就算是不招惹孙二娘,一样躲不过,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赵子腾和南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一想到这里,就全身痛的要命,于是他又只能用惦记南望的身子来缓解疼痛。

    高一是炸了锅,是炸得很厉害的那种,以至于高年级的学生都有耳闻,不时有人来后山看看。只是如今的后山就三个人在,连甄兮都不知被白玉银带去了哪里,所以没什么看头,也就不再来了。

    米五谷横躺在玉池里,身边是抱着米映星的老太婆,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具体要说啥,米五谷一句也没有听懂。但见她拿出一粒丹丸,便终于知道她说的是化龙丹的事情。

    米五谷身上有两根绳,一根是雷腾,来自老宅子,被他绑在了脑后,一根是梁情甩出的捆仙绳,绑在了他的胸前,看似没用的东西,却稳稳当当的保住了他的命。雷腾本就是结界,护住脑子轻而易举,捆仙绳同理,护住心脉便绰绰有余。

    老太婆的意思很简单,要吃化龙丹不是不可以,但先得逼一把才是,就米五谷的极限在哪?谁都不知道,但只要练体还有进步,就应该冲到顶端试试。

    自打那天被拖回来,米五谷就有所察觉,如今的自己好像又往前走了一点,这一点不少,很明显。所以他知道,只要自己伤势好了,就又要挨打。

    老太婆说,米五谷听。听到王一缕被裆下锁阳,便哈哈大笑,听到柳小霜和孙二娘跟着蓼莪去跑江湖,又皱眉担心。日头每天过,他就只能躺着,很无聊,但好在有米映星。

    别瞧米映星才这么一点大,但很会浮水,她醒着就在水里钻,钻累了就趴在米五谷的身上睡,一开始还很担心的米五谷见惯了也就不担心了,只是尿他身上的时候,就有些糟心。每次糟心的时候,他便说老太婆不讲究,但老太婆压根就不听。

    要说米五谷最想谁来,那当然是南望,只是思念都快成了病,也不见她来看望自己,就立马成了疾。

    老太婆每每瞧见他这生不如死的表情的时候,就会问他,是喜欢甄兮多一些,还是南望多一些。

    米五谷便很硬气的告诉她,当然是柳小霜多一些,于是老太婆便撇嘴嘲笑,看他像看傻子。

    米五谷又不傻,这么多女孩子里面,老太婆最中意的就是柳小霜,每次看她,就像是看自家亲闺女一样,那眼神是温柔的滴水,所以米五谷只要拣好的说,就可以少遭不少罪。

    反正老太婆是很不讲究,欺负病患的事情没少干,被他过了这一关,就立马又出难题,问他要是不能修行,是不是该早点生个娃,免得以后没有人送终,然后就把问题拉回来,问他想跟谁生个娃。

    米五谷嘿嘿直笑,刚想说柳小霜,但瞧见老太婆眼里金光一闪,立即察觉不妙,便说了孙二娘。

    哪知老太婆是真不讲究,故意哑着嗓子对米映星说,你老爹不要你咯,要跟别的女人生娃咯,说罢就嘿嘿笑,然后就瞧见米映星瘪着小嘴,大眼睛里泪眼儿打转,那叫一个委屈,谁瞧谁心疼。

    “打他!”不讲究的老太婆突然喊了一嗓子,接着米映星还真就举起了小手。

    一巴掌糊了米五谷一脸,他脸不疼,就是心疼的要命。

    有玉池,有良药,但米五谷生生躺了半个月才能自行走路,但没走一天,就又躺进了玉池。南望是下手越来越狠了。

    米五谷便问赵子腾,“她下狠手我明白,你是不是忘记你爹说啥了,打外人轻飘飘的,对自家兄弟,咋就下狠手呢?”

    赵子腾微黑的肌肤油光发亮,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同样没少挨打。“你欺负老幺,我打你正常。”

    “憨货,你跟她是啥关系?说给我听听。”

    赵子腾很赵子腾的又不说话了。

    人一旦无聊到了极点,又不能动弹,就会想好多好多的碎片记忆,就像米五谷想起上小学那会儿,人人都是一个起跑线,看惯了飞天遁地的小人们,谁不想自己也能飞?他没少想,而且想得只会比别人更多。

    家里穷,啥也没有,从小就被灌输读书能改变生活的他,是真的很努力,只是整整四年过去,他还是他,一丝长进都没有。之后想的,就是对自己的失望,对爷爷的愧疚,可同时也对修行的执念更重。

    他就开始练体,练得皮糙肉厚,小学里谁也打不过他,当时那个得意劲,怕是谁都体会不到。尤其是进初中那会儿,敢嘲笑他的,之后都得叫他一声爸爸。

    有句话就说的好,拳头既是真理。也就是这句话,让他彻底明白拳头就是真理。

    江甸村不大,孩子本就少,能与他同龄的就更加没有,只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玩伴,没少带着他鬼混,沉江底,掏鸟窝,打蛇蛋……小的时候就专门干一些野外活动,到了大一些,就开始带着他祸害乡里,偷看隔壁大姑娘洗澡,偷人家里养的“乌骨鸡”,踩人家里种得灵植,只要是能吃的,他两就没有没吃过的。

    坏事没少干,也没少挨打,背锅那是家常便饭,直到差点被隔壁的大姑娘给绑了,要他做上门女婿,这才把他吓得够呛,不敢在窝里横了。

    到了初三那年,玩伴突然不跟他玩了,为此他是伤心了好久才想开,只是还没痊愈,就又听到了爷爷的噩耗,差点让他崩溃。

    这些事,其实就在眼前不久,每每想起来,就钻心的难受,自己闯的祸,爷爷来赔钱,如今报答不了了,就只能告诉自己好好做人。

    谁没点好,谁又没点坏,只要分得清楚,事情不大,只是米五谷后悔自己好的有点晚,坏的有点早。

    米映星很小,相比之下的南望就显得很高大,所以她常常把小不点兜在胸前,省下双手的同时,米映星似乎也很喜欢。

    只是米五谷每每瞧见,就会担忧米映星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心理阴影。但好像并不影响他现在欣赏这份壮观。

    “真好啊!你要不加把力,再长大一些,让我也钻进去试试。”米五谷开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南望转头就走。“别别别,别走啊!”

    “憨货就没有你这么多歪心思。”南望浑身是伤,可她好像并不在乎。

    “你俩这是轮着挨揍么?”前阵子是赵子腾,现在又是南望,米五谷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问道,“这里没人能打了?”

    “不是没人能打,是没人敢打。”南望走进玉池,也学米五谷一样平躺在水面,怀中的米映星格格笑着,小手一阵扒拉,终于爬出了峡谷之间,接着小身躯一滚,就溜进了水中。

    也不见她怎么划水,但就是能在水里头钻,很快就划到了米五谷身边,然后揪着他的头发往上爬,嘴里吐着水,却还要格格笑,听起来就是咕噜咕噜的说话,但谁也听不懂。

    南望会心一笑,然后又斜了米五谷一眼,色胚子做的对事有,做的好事也有,这又对又好的事情,就只有拐回来一个又对又好的女儿。别人喜不喜欢南望懒得管,但谁要阻止她喜欢,就要问问她的拳头。

    就像前阵子,米映星被丢给了孙二娘照顾,每每相见,或是擦身而过,或是停下攀谈,孙二娘虽嘴里不说,可心里想的,处处都是炫耀,当时的南望就很想揍她,而且是很想。

    南望很特殊,所以对于孙二娘的了解,她跟别人也是不同,就像孙二娘嫉妒心极强,她就从来没有说过。想到嫉妒心,她便又想起了甄兮,也同时勾起了她的嫉妒心。

    于是她便问道:“你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

    米五谷笑道:“能像我女儿一样的。”潜台词是能像女儿一样钻进去的,心里的话语就是,“我惦记你的身子很久了。”

    不管如何,南望似乎很享受,有些像女人走出去有没有回头率一样,谁管你怎么想的,女人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吸引力这样的感受。

    “短发干练,高马尾有活力,你两样都不缺,所以还是高马尾好看。”

    南望扭头看她,有些不高兴。她其实不在意自己是长发还是短发,因为米五谷在意了,所以在他说的一瞬间,南望自己也突然在意了。

    “在意”的这种心情其实很有趣,归根结底,自己在意的事情,多半都是因为在意的人在意了,所以自己才会在意,不然哪里那么多在意的幺蛾子。

    有个明显的例子,就是问喜欢自己的人到底喜欢自己哪里,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在意,在意她或者他的态度,而在意自己是不是同样在意。

    但这样的幺蛾子问题谁又能真正的说得出来?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能真的将喜欢的点一一供出来?情场老手哄小孩的话你信?编织一大堆的喜欢点就能让你信了?

    就像南望不愿意问米五谷喜欢自己哪里一样,他保准就是一个回答,馋你的身子,喜欢你的身子。可这个是喜欢吗?蓼莪身材不美?范懒懒身材不好?还是说瑶芳不够如花似玉?更别说美娘们甄兮那是天下独有的一份?可为嘛米五谷就馋南望的身子呢?

    不喜欢?绝对不可能!只是说不出喜欢的理由,但就是喜欢而已。以至于那种纯粹的龌龊念头都让南望以为是一份好意。所以南望听米五谷说自己扎高马尾好看的时候,就会不太高兴,其实就是不高兴自己怎么就把长发给剪了。

    南望一米九,米五谷才一米七,两人在一起像是姐姐带着弟弟,所以米五谷喊“好姐姐”的时候,南望其实很欢喜。

    南望没太把自己当人,而米五谷却一直把自己当人。就南望所知道的,他终究有一天会为了不当人而烦恼,可这些终究只是将来的小事,说了无用,不说也无妨。

    “我去你喵的!”南望呵呵笑,一边骂着米五谷,一边看着米映星在帮自己“啪啪”打他的脸。

    这次米五谷恢复的快了些,才八天就将伤势基本养好,这说明他的体魄又近了一步。

    老太婆颤颤巍巍的来了,与他们三人一起去了武斗场,看着南望和赵子腾再次把他打成了烂泥。

    老太婆说:“你若还不能突破,就要修骨。”

    每一次的碎骨重生,都是一种煎熬,别看米五谷只是躺得自在,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合过眼,除了和人聊聊天的时候休息片刻,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运转蛮族的练体功法。

    不说玉池的辅助功效,就单单是丹药的开支,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甄兮总共购买药材三次,每次都是上万元,柳小霜除了炼器,就是炼丹,其实每个人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米五谷受伤其间,拿药丸当饭吃,如今是真的要完了。

    米五谷帮蓼莪修过骨,所以知道修骨的痛苦,躺在玉池里的他有些不想修行了,太苦了,太累了。

    “这不像你。”南望听到了他不好的念头,可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也就想想,没打算放弃。”都走到了这里,怎么能放弃?米五谷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婆婆说了,若是连修骨都没有办法,就跟瑶芳借一朵‘花岁’。”南望斜眼看他,似乎很想听他怎么回答。

    米五谷呵呵笑道:“夺人家的根基,是要遭雷劈的。”

    南望笑道:“嘴硬,明明想的很,还不承认。”

    米五谷摇头道:“初见之时差点抢夺,想想就羞愧,现如今是真的不想,花岁虽好,可毫无根基的人用了,就等于走了断头路,难道每一级都跟人家借‘本命’么,想条狗讨吃的,还要被人嫌弃。”

    之后他突然说道:“我见到瓶颈了。”

    南望点头笑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