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蝶恋花知
“王爷刚从外面回来，大可先休息一阵子，奴才就在王府等着，要叨扰王爷了！”那陌羊总管带着几分讨好，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有些棘手。
眼前的王爷确实是天纵奇才，他也是读过书的，但是像那“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却被无情恼”之类的名句，根本就是一代绝句。
已经从青楼巷尾流传进了皇宫，可见传播之广。
据说整个青楼已经不止一位名妓因为这两句毅然为自己赎身，或华丽转身，或退隐田园。
而这阙词的作者，名扬天下的金鳞十七、不，当朝遗凤王爷，再创佳境。
凤沉薰勉强笑了笑，“没事，还请陌羊总管跟我来书坊吧，严谶，你去奉茶！”
再默写一首蝶恋花，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名家名句的搬运工，但是到底是哪一首蝶恋花，一时间她有些踟蹰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似乎画地为牢，被一阙蝶恋花困住，之前一直隐藏的真心，在不断蔓延，不断泛滥成灾。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让她几乎无法漠视，但是眼下无论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她也只能压抑住这份感情。
一时间，脑海中却只有一阙词在闪回，那句最经典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在反复吟诵，却让她无以为继。
因为这阙词若是只从表面看来，是负重的相思、惆怅的离别，但是如果加以引申，也有不少郁郁不得志的意味。
凤沉薰悬腕踟蹰，许久，反而豁达。
一阙词而已，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权且当做这位皇帝想要品鉴诗词罢了，反正连“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也写了，再来一个“明月不谙离恨苦”也没问题。
至于她和男主之间的感情问题……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月余时间，剧情线才发展不过10％，她为何要强迫自己赶紧确定彼此的关系？
反正该睡的也睡了，该忘的也忘了，该瞒的还瞒着……
凤沉薰迟疑片刻，径自下笔如有神，然后吹了吹，看着墨迹渐渐干了，对一旁站立服侍的陌羊公公道，“拿去吧！”
“王爷果然大才，多谢王爷，奴才回去复命了！”陌羊眼底的尊敬之色益发浓郁，几乎无法掩饰。
“有劳公公了！陛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凤沉薰终于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她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我不是，如果不能说，不必告诉我！”
陌羊但笑，“陛下一切安好，只是最近政务繁忙，娘娘暂且放心，如果娘娘觉得这里住得太过简陋，想要回漪阳宫换换心情，娘娘和奴才一道回去即可，陛下一定会喜出望外！”
“不，不，我在这里很好！不要回去！”凤沉薰没意识道陌羊的口气暧昧，立即反驳道，生怕陌羊误会。
“一切随娘娘心意，那么奴才告退了！”陌羊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径自拿着墨宝离开。
煌宸殿，御书房，尚楚稷站立一旁，正在上奏。
他今夜前来，正是为了朝廷悬空的诸多位置来，如今真正做事的六部，只剩下三五个人，其余人要么因为方圆党被连坐，要么明哲保身想要急流勇退，偌大的朝廷，繁冗的事务，就算他们三头六臂，也只能暂且维持基本运转，根本无法让朝堂不断改革，锐意进取。
“陛下，这几日国库清点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西北的军饷又在催了，偏偏江南的氏族不太安生，关于朝堂缺人一事，若是不能及早解决，恐怕要出乱子啊！”尚楚稷绝非想要趁机安插己方势力，他本来就是没有朋党羽翼，乃是真正的清流，想要为天下苍生，为社稷黎民做些事情。
在他看来，陛下这一次对方圆党动手的时机略微早了一些，以至于之后虽然能够斩草除根，但是他们这方阵营也手忙脚乱，如果把握不好，甚至整个朝堂的运转也混乱起来，天知道要出什么差错。
但是他也能够体谅陛下，如果不在方圆党气焰嚣张之际将其打压下去，那么之后可能遭受更大的叛乱，先下手为强并非空谈。
毕竟裴家已经和北蛮有了勾结，万一成了气候，更不好消灭，审时度势，陛下能够当机立断，不愧是一代开国明君。
如今裴家从朝野到宫廷，全部势力已然拔除，但是连带着朝堂的运转也渐渐凝滞起来。
“爱卿有何建议！”越寒瑀径自道，没有率先表态。
毕竟尚楚稷是他选中的丞相，辅佐之臣，自然要给他充分展示才华的机会。
“启奏陛下，臣有两个法子，可以暂时化解当前的危机，其一，是尽快加开恩科，补充新鲜血液，让天下士子进入朝堂，为陛下分忧；其二，则是需要劝说一位关键大臣，便是那位在家养病的贺尚书，让他能够牺牲小我，带病上朝！”
越寒瑀没想到自己这位能臣能够想到这样的法子，径自抬头，“你是让朕选吗？”
“当然，这两策各有优劣，现在开恩科，我们恐怕准备太过仓促，不知道能够选出来什么样的贤才，而贺尚书的病情，听说时好时坏，陛下可能要背负不体恤下臣的罪过！”
“连朕都每日小睡不过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用来处理朝堂公务，难道你们这些臣子不该替朕分忧？”越寒瑀冷哼一声。
一时间，尚楚稷有些傻眼，也不知道陛下这话，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
正在这时，只见陌羊公公手里拿着什么，径自进来到皇帝身边，然后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越寒瑀展开卷轴，径自审阅一番，然后淡淡的说，“楚稷，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体恤，臣不累！”尚楚稷受宠若惊，立即表白。
“你不累，朕累了，下去吧！”越寒瑀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尚楚稷讷讷而去。
然后越寒瑀再度重新读了一遍这阙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燕成双，人却形单影只。
他径自问道，“将你去王府的所见速速禀告一番！越详细越好！”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竟然收到这样一阙思念成狂的蝶恋花，让他动容情浓。
“奴才遵命！”陌羊了然道。
而在遗凤王府，夜阑人静，燥热的天气，顿时让人心烦意乱起来。
颜诫在木桶中打满热水，径自撒了些茉莉花瓣，“主人，水温已经差不多了，您先沐浴吧！”
“行了，你下去吧！”凤沉薰径自轻解罗裳，泡足以容纳两人的木桶中，放松的靠在筒壁上。
她极力想要让自己从那阙昨夜西风凋碧树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想想海阔天空，想想自己曾经那个时代的空调、热水器、冰激凌种种便利。
但是这些似乎都变得有些黯然起来，仿佛有些什么随时可能破灭消失一般。
凤沉薰心底有些踟蹰，任凭细碎的茉莉花瓣沾到自己肌肤上，留下悠远的香气，却宛如春梦般无痕。
泡了一会儿，她似乎昏昏欲睡，蓦地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似睡非睡间，她径自唤道，“颜诫，帮我把浴袍拿来！”
淡粉棉布的浴袍垂落在眼前，这也是她仔细描述给颜诫让她新准备的，虽然颜诫还是不太明白，明明穿在外面的深衣，如何能够被当做洗澡的浴衣，但是不妨碍裁剪出来。
然后，凤沉薰径自起身，披上浴袍，听到了身后迥异的呼吸，蓦地回头，已然是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的越寒瑀。
“陛下？怎么是您？”凤沉薰顿时觉得头昏脑涨起来。
“上次你来偷看朕沐浴，这下算是扯平了！”越寒瑀径自圈着凤沉薰的纤腰，带着几分思恋，几分缠绵，几分逗弄，几分怜惜。
“不算扯平吧？貌似还差了点什么？”这一刻，凤沉薰只觉得自己是在玩火，但是数日的暌违，让她的情绪开始焦灼，承认自己因为眼前这个出类拔萃的男子而痴迷，其实根本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情。
而被只言片语直接撩动心弦，越寒瑀原本想要有太多话语，一时间全部化为行动。
在这一刻，他们的内心甚至都开始笃定，纵然连一句情话都没有说，但是对方的眼底、心底全是自己。
再多的话语也是苍白。
直到地老天荒！
床幔掩饰了情潮起伏，翻云覆雨，烛台垂泪，是两情相悦，又是无言以对。
终于震颤的床榻归于平静，凤沉薰剧烈的喘息着，聆听着自己耳膜中剧烈心跳的声音，感受着肌肤相亲的汗腻，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朕来看看，明月不谙离恨苦，到底是如何不谙，如何离恨……”越寒瑀爱恋的搂紧怀中佳人感受着软玉温香的余韵。
他本不是重欲无度之人，但是当拥她入怀的刹那，总觉无法餍足，贪恋床笫。
＂陛下说笑了，那不过是一阙词而已！＂凤沉薰有些懊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过分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