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弯后，她抵达通风管道的尽头。
这里距离通往楼上的台阶不远，正是小男孩所描述的位置。
裴戈静待片刻，确认此处无人经过，轻轻地掀开了塑料盖口。
她慢慢把头探出去，果然发现了楼梯。
正当她准备往地面跳的时候，耳畔却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类似许久不用的电灯突然通电后，会发出的短暂“嗡嗡”声。
她浑身打了个抖机灵，赶紧扭头。
只见天花板上，有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像一个倒扣的骰盅。
上方有电线露出，此刻正在旋转，往自己的方向旋转。
监控摄像头！！
裴戈离得极近。要是等摄像头彻底转过来，就相当于被怼脸拍，想不被发现都难。
刹那间，裴戈寒毛倒竖，赶紧把脖子缩回来，将盖子反扣好。
她来不及去抹额头上的冷汗，继续侧耳倾听，估摸监控摄像头的旋转弧度。
若再晚一秒钟，潜伏就会被暴露。
好在有惊无险，裴戈躲过难关。
屏息等待数秒，她判断摄像头又转过去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脑壳探出去。
经过反复观察，她发现这是一个旋转弧度为180度的摄像头，能直接拍摄到“T”形通道的每个角落。
制药厂还真是守卫森严，随便哪儿都有监控。
等她完全掌握了摄像头的旋转节奏，她开始计算可供操作的时间。
只有短短6秒钟。
至有在6秒钟之内，她从通风口里跳出来，会处于监控的拍摄死角。
所以把握跳跃的时机很重要。
裴戈在心中默数秒数。
3，2，1！
她将双腿伸下去。
监控摄像头刚刚往反方向移动。
裴戈借助小孩子的躯体，飞快跳到地上，闪身来到楼梯。
一只脚都已经跨上台阶，却听见有人正在下楼。
糟糕的是，监控头又转过来了！
情急之下，裴戈躲进通道门与墙壁构成的三角区域。
借助门栓缝，还能窥见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就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手里捧着文件夹，边走边讨论。
声音依稀传进裴戈耳朵。
“……样本质量很好，简直不可思议。外面毒雾横行，她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脑髓液活性很高。”
另一人接过话茬。
“那孩子一看就没吃过苦头，等待会儿抽取的时候，恐怕人就废了。”
“做咱这行，同情心最为廉价。”对方语气变得肃然，“你得记住，她只是个提供原料的容器。”
“是！对不起！”
裴戈看见，年轻的白大褂正在向老医生赔罪。
两人快步走过。
裴戈的太阳穴突突作响。
楼上是抽取脑髓液的地方，为什么豆豆的坐标会在那里？她才刚刚被送进来呀！
结合刚才两人的对话，裴戈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豆豆的确是被娇养长大的。
再说了，她出生起就拥有进化体质，毒雾无法侵害她的各个器官。
一想到她可能会被粗长的针扎，裴戈的额头就爆青筋。
制药厂里的人都是这么野蛮吗？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生命？
监控转向，裴戈迫不及待地从门后出来，拉着扶手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
男孩曾经说过，上一层楼，经过一道空中长廊，拐弯后左手第一间房间，就是“检查身体”的地方。
裴戈见识到了所谓的“空中长廊”。
事实上，那是一座连通两栋双子塔的廊桥，廊桥用特制玻璃打造的，像放大后的纤维管。
廊桥的中间，也有摄像头。
裴戈只来得及瞄一眼，就只能退回到楼梯口。
要去诊疗室，就得穿过廊桥，怕速度再快，也会被摄像头捕捉到。
而且廊桥是玻璃材质，也就是透明的，无法保证在经过的时候，不会被楼下巡逻的卫兵看到。
裴戈现在只是孤身一人，别说救豆豆了，就连保全自己都非常艰难。
另一种方案，就是避开廊桥，再上一层楼，或者找寻电梯，看能不能绕路抵达。
在对大楼构造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如此绕路，会大大增加危险系数。
无论是被监控头捕捉还是遇上卫兵巡逻，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而裴戈的武器，不足以快速解决掉所有敌人。
左轮手枪里的子弹也只剩一枚，只能在最后关头使用。
鞭子使得再顺手，敌人多了也鞭长莫及，随便来个火力镇压，她就会被射成“蜂窝煤”。
所以最佳方案还是第一种，走近道。
裴戈打算故伎重施，钻通风管道试试。
这时，一架扫地机器人慢悠悠地朝她的方向驶来。
它双脚是摆动的轴承，上面挂着毛须，将途经的地面刷得干干净净。
它的头部可以360度转动，用“眼睛”进行激光扫描，找寻可能存在的垃圾和污渍。
裴戈本想躲进门后，无奈激光已经扫描到了她。
机器人顿时转着毛须，追随拐进楼梯口，一字一句发出电子音。
“不是湿垃圾，不是干垃圾，也不能回收…你是人类？”
它不断分析着，似乎有点困惑：“可你身上没有身份识别卡，你不是人类。所以你是有害垃——”
“圾”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裴戈便用拳头敲爆了它的头，冷哼道：“你才是垃圾。”
她这一下，正好击中扫地机器人的要害，使得它脑部芯片接触不良。
机器人笨拙地晃动，胸前闪现警示红光。
“需要回笼检查……现在就去检查……”
它没有再和裴戈纠缠，转身欲逃，然而激光探查功能异常，它撞到了墙壁上。
可程序已经规划出了行动路线，它必须回到维修室。
于是它艰难地走起“S”形路线，往廊桥的方向而去。
裴戈见状，突然灵光一闪。
她追上去，拉开机器人身体部位的垃圾暂存箱，蜷缩着钻了进去。
幸亏原身比较瘦小，倘若她再大一岁，可能就钻不进去了。
机器人不爽地嚷嚷：“垃圾过载，快走不动了！”
裴戈才懒得理它，任由它混乱走位，载着自己通过了最危险的玻璃廊桥。
诊疗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