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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1、独孤九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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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保护你。swisen.com”

    闻言,卿千玑抬头看了墨重华一眼,眸光似冰,语调如刃,“你护不住我。”

    “我只想问你一句。”凤眸染上难掩的痛楚,墨重华沉默地撑着桌子起身,就仿佛只要她的答案没能合他心意,他就立马走人,“如果未来有一天,时局逼迫你在侯府与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放弃我吗?就像六年前你选择避开我一样。”

    “我……”卿千玑被他这个突然的问题问住了,她仔细分析了一番手中掌控的权力,而后开始思索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险境,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和一样被监视着的墨王府牵扯在一起。

    “回答我!”他的声音饱含了挣扎的情绪,暗波汹涌,像是随时会爆发一般。

    “我首先要顾及的就是你的性命。”

    “我明白了。”墨重华收回了撑在桌子上的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他突然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原来自始至终,我都是可以被你随便丢弃的那一个人,你可真是狠心啊,我的公主殿下。”

    “你知道吗,其实在六年前,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好恨你。”墨重华脸上的笑容变得妖冶,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反正没有必要再假装,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最终都会被她狠心地抛弃。

    他该习惯的,他早该明白的,不过是大暑那夜的鸡汤和绿豆粥太美味了,差点让他忘记了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一个为了权势和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女人。

    她在他身下的婉转承欢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他,让他死心塌地被她利用,如果是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话,这些日子的甜头足够他为她去死了。

    “重华,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再叫她卿卿,而是换了这样生疏的敬称,卿千玑心底一慌,想要伸手去抓住面前的人,却发现连一片衣袖的拽不住。

    怔怔地跌坐回椅子上,卿千玑看着桌边那碗冷掉了的粥,捂着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她性子太急了还是重华不愿意哄着她了?两人总是相处着相处着就会吵起来。

    疏影估算着时间,捧了干净的衣裳进屋,一进门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卿千玑,吓了一大跳,“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墨世子人呢?”

    “他走了。”卿千玑哄着眼睛抬起头,拿过那碗冷掉的粥开始一勺勺地往嘴里送,明明是清爽可口的甜粥,她却觉得像是在喝药水一般,“以后我院子里的后门就虚掩着,不用关了。”

    “嗳,奴婢记下了。”疏影又吩咐其他的婢女将浴桶抬进来,放置到了屏风后,屏退闲杂人等后,悄声开口,“奴婢为公主准备了热水浴,公主用完早膳后放松放松身心吧。”

    “嗯,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疏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行礼退下了,今日早晨进屋的时候看见墨世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但见他那样温柔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公主,自己也便放下了心。怎地才片刻的光景,两人似乎又闹不愉快了。

    疏影捧着卿千玑昨夜换下的衣裙,预备去后院交给粗使的婢女清洗,路过北苑的时候刚好被一个飞速奔跑的人撞倒在地。

    “是谁这么没规矩,在府里乱跑!”还是在北苑,将军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扰了他休息怎么办?她不悦地皱着眉头拾起衣物起身,却陡然发觉面前的人泫然欲泣地敛着衣襟。

    不敢置信地退后了半步,疏影捧着衣物的双手在不停地颤动,“暗香?你怎么会从将军的院子里出来?”

    暗香眼波一转,将胸前的衣襟又往上拢了拢,泣不成声地扑进疏影的怀里,“姐姐!将军他昨夜喝醉了酒,他,他强要了我!”

    精致的衣物掉落了一地,疏影张着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是她爱慕的男人,一个是她最亲的妹妹,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因为奴籍出生污了将军的名声,暗香却——

    “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我嫁不了好人家了。”暗香趴在疏影的肩膀上,情绪激动地啜泣着,精明的杏眼里却没有落下半分泪,她和卿战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自己前去求欢被醉酒中的他拒绝了而已,“将军他醒来后就不认账,我要不要去找公主给我主持公道啊?”

    “不要去打扰公主,她烦心的事情多。”疏影连尾音都在颤抖,她还是温柔地拍着暗香的背,“我去和将军说吧,你先回去换身衣裳,不要让人看见了传出去闲言碎语,有损侯府威严。”

    “姐姐,若是将军不肯给我个名分,那我只能去跳湖了!”

    疏影捂住她的嘴,低声喝止道:“不要胡言乱语,我的话将军还是能听几句进去的,你放心吧。”

    暗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那我在屋里等你的好消息,你帮我好好劝劝将军,我也不奢求正妻的名分,可我毕竟跟了公主这么多年,侍妾的位置我总是要的,不然以后生下孩子都不能自己养育。”

    疏影见她将将来的一切都考虑周全了,不免心底疑心,但事已成舟,她只能帮着维护自己妹妹的清誉,她们这样出生的人,若失了贞洁,以后再想嫁于人为妻,怕是不可能了。

    京中富贵人家做通房的婢女多得是,但上有主母看着,下有侍妾们欺压,能有几个是过得顺心如意的?

    目送暗香离去后,她将公主的衣物交给路过的婢女,重新收拾好心情,步伐沉重地踏进北苑。

    卿战还在酣睡,满屋子的酒气,地上还有暗香掉落的栀子绢花,疏影蹲下身子将绢花拾起来收进袖子里。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她们的名字,是公主赋予的,主仆一生荣辱与共。

    正巧,卿战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瞧见了房中静静站着的疏影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昨夜喝多了,吐得毯子上都是酒,又要麻烦你收拾了。”

    “将军,您分得清奴婢和暗香吗?”不知怎地,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样一个疑问。

    卿战闻言就套上靴子下床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自然,别人认不出我是一样就能看出来的!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怎么好像觉得刚才暗香进过我的屋子,但是我记不清了——”

    他前半句话让疏影心底明朗了几分,后面半句却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沉到冰窟里,她只能强撑着意识说明此番来意:“昨夜你醉酒,与暗香……与暗香有了肌肤之亲。”

    卿战大惊失色,不相信地抓着眼前人清瘦的肩膀,大声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去碰别的女人,再说了我脑海中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疏影推开他的手,上前几步来到床榻前,深吸了一口气后掀开了锦被,传单上的落红让人触目惊心,嗫喏着开口:“这就是证据,暗香虽然与我一样是奴籍出生,但也是清白的好姑娘,你不能让她蒙受这种屈辱。”

    “疏影!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卿千玑瞪大了眼睛,俊脸上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愤怒,“你不愿意嫁给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别的女人推给我!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为什么不能够相信我?”

    疏影指着床上刺目的落红印记,眼角落下清泪,“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再者,暗香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如果不愿意负责,我只能向公主请辞,带着她远去他乡重新开始,免得她受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见卿战还是紧绷着脸,无动于衷,她冷笑了一声后说道:“也许我们这种出生的女子的贞洁,在将军的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吧?”

    疏影从来没有在人前落泪过,卿战满眼心痛之色,他想要伸手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发现她瞬间就退后了两步,与自己保持着疏离的距离,大手自空中无力地垂下,任何解释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我会给暗香一个名分的,只是你——”

    “我与将军,此生再无可能。”疏影含泪带笑地冲他盈盈一拜,就像是两人最后的诀别一样,“这些年,疏影承蒙将军错爱了。”

    言毕,决然转身离去。

    卿战看着她逐渐走远,却始终没有开口挽留,她不信他,说再多也没有用,也许此生终究是错过了吧。

    等卿千玑发觉府里的不对劲时,暗香与卿战的关系已经被传得风言风语,也不知道长安街上的人家知道多少。

    游涓涓坐在她旁边呷着江南送过来碧螺春,似笑非笑地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卿千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步子,“我早就和你说过暗香这婢女不太对劲,你这人啊,面上看着是狠心,其实比谁都心软善良。”

    卿千玑本想问问她和独孤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自顾不暇,眉眼间的愁思浓得散不去,“那你说,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大哥刚承袭了侯府世子的勋爵,世子妃定然是要千挑万选过的,世子妃未进门,先纳了侍妾,哪家的好姑娘还敢嫁进来。”

    游涓涓无视她语气里的焦急,憋着笑意淡淡道:“这你倒真不用担心,就算没有侍妾这一层缘由,光有你这么个赫赫有名的小姑子,我看就没哪家的小姐敢把眼睛往卿将军身上瞧。”

    “诶,你这嘴儿怎么就这么毒呢?和独孤九一样就知道磕碜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卿千玑干脆也不去想了,走到亭子里坐下,也淡定地喝起茶来。

    “千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游涓涓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微微一愣,捧着茶盏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垂眸浅笑道:“自然是世间风月绝色的第一人。”

    “……”嫌弃地坐远了一些,游涓涓好笑地看着含羞带怯的她,“墨王府的大门这些日子都快被世家子们踏破了,我看他也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你真一点也不在意?”

    “我不在意啊,京中无论哪个女子都比我合适,他若真有了中意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伸手将她攥着茶杯盖的纤纤玉指一根根地掰开,游涓涓嘲讽开口:“你高兴你别捏杯子啊,这白瓷釉最为薄,我瞧着都快被你捏碎了。”

    卿千玑回头嗔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你觉得独孤九这人怎么样?”游涓涓望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笑得眉眼弯弯。

    “挺好啊,他若是有一日肯回头,执着于功名,未必没有他那冰山大哥出色。”

    游涓涓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甜了,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郑重开口:“千玑,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如果是坏消息就别告诉我了,我最近真的头疼——”

    “不,我必须说。”游涓涓打断她的话语,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红唇张张合合,接下去吐出的话儿就像风儿一样轻,“他暗自喜欢了你多年,也许不比你对墨重华的喜欢少。”

    卿千玑湛蓝色的眼眸瞬间不可思议地睁大,而后倏地站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我问过他,他当时还笑话我自恋。”

    “也许,他自己还没发现对你的喜欢有多深厚吧?”游涓涓也跟着起身,定定地望着他,嘴角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这也是我执意要与他退亲的原因,黑风寨一劫我终于明白了,无论用多久的时间,我也无法代替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可以来救我,却抱着与你一同赴死的决心。”望着头顶的万里晴空舒了口气,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情感也仿佛在顷刻间宣泄完了,“我只是觉得他太傻了,喜欢一个人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就不能学学我么?”

    “涓涓,我——”

    “你不用道歉,我们这三人行,唯独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一人罢了。”游涓涓凑过去,指腹压在她娇艳的红唇上,仔细看看,千玑是生得真的好,多一分媚则艳俗,五官再浅淡些又不够绝色,怪不得这么多优秀的男儿为她心动呢。

    “以后还是朋友哦,我先走啦,对了我在如意馆给你约了独孤九,你今晚记得赴约啊。”她的背影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着继续说下去的勇气,“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不要直接拒绝,让他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就当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独孤九是游涓涓的执念,卿千玑是独孤九的执念,剪不断理还乱。

    卿千玑注视着她离去的倔强身影,仍旧是愣在原地,回想起黑风寨他对自己说过的话,突然觉得心头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本以为,她这一世只背负了重华的痴心,没想到还多了一人。

    她最怕别人对她好,情债是最难偿还的,必须早些和独孤九说清楚——

    思及此,她唤来仆人,匆匆备车去了如意馆。

    如意馆建在汴河上,是一艘足足有三层高的华丽游船,明月皎皎,河水粼粼,丝竹声阵阵,歌舞日夜不停歇,这是文人骚客最喜欢吟诗作对的地方。

    华灯初上,卿千玑在踏入如意馆三楼的雅间,看见了正在独自饮酒的独孤九。

    桀骜的眉眼瞬间软和下去了几分,露出个肆意轻狂的笑容,“怎么是你,明明是游涓涓约的我,非要和我看灯会。”

    “今日有灯会?我怎么不知道?”卿千玑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但不知怎地,面对独孤九的她还是觉得没有以往的自在。

    “你呀,哪儿会在意什么灯会庙会啊,哪次不是我去找你来看的?”独孤九拍了下她的肩膀,低声道,“下去吧,去一楼甲板上,汴河上的花灯能看得更清楚些。”

    “好。”卿千玑低着头,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站在船头的位置望过去,汴河上浮满了一盏盏的莲花灯,惺忪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湖面,看上去如梦似幻,河岸两旁也是张灯结彩,成双结对的男女来来往往,卿千玑茫然地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七夕啊,白痴!”独孤九低着头看着她,面容温和,孤傲的枭鹰若被驯服,便会收敛自己的利爪。

    卿千玑看着满街的游人恍然大悟,随后愣愣地点头道:“我怎么还记得才刚刚是立夏呢,这么快就要入秋啊,不过也是,下个月就是例行的秋猎了。”

    “你也就只记得住秋猎,寻常女子们期盼的七夕节竟然都能忘。”终究是没能按耐住悸动的心脏,大手揉了揉她头顶可爱的发旋。

    卿千玑抬头回望了他一眼,蓦然惊觉自己与独孤九的身高差距这么明显,她才到他胸口的位置,两军对峙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她敛着多情的桃花眼不悦开口:“七夕与我有什么关系?”

    独孤九好笑地看着她,轻哼了一声:“也是,满京城的男子没一个向你递请帖的,你当然不知道今天是七夕了。”

    小嘴儿一瘪,卿千玑不乐意了,扭过头去没搭理他。

    “好了我的小祖宗,虽然没人看上你,但也没人看上我啊,咱们患难见真情,我也是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听他说起礼物,卿千玑的心脏莫名跳得快了起来,可别是什么成对的玉玦啊环佩啊什么的,那她可不能收!

    紧张地盯着独孤九的手,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袋子,低声道:“把手摊开。”

    卿千玑听话照做,乖乖地将两只玉般的小手捧到他眼前。

    “诶?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中邪了啊?”独孤九将袋子上的绳子解开,哗啦啦地往她手心里倒了十几枚平安符,“刚好这玩意能驱邪,你挑一个戴着吧。”

    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卿千玑数了数收到的平安符,一共十三个,她不解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平安符啊?”

    “去寺里求的呗,京里几个名气大的寺庙我都诚心去拜过了,香火钱也捐了不少,这些灵符总归是有点用的吧?”独孤九摇着头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若真能保佑你少遭点劫难,那也不算枉费了我一番功夫。”

    他这样一解释,卿千玑倒觉得手里捧的平安符突然变得烫手了起来,她想将它们塞回给独孤九,“不行这玩意我不能收,你求的寺庙这么杂,心不诚,佛祖才不会保佑我呢。”

    “我心诚着呢!我这不是怕一个佛护不住你嘛!”独孤九退开几步,说什么也不肯收回来。

    两人推诿着,最后就成了卿千玑追着独孤九在宽敞的船头到处跑,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二楼的画廊上,司纤纤掩唇轻笑了一声,望着身侧神仙般的男子娇羞开口:“只要有独孤家的九公子和昭阳公主在的地方,总会变成这般闹哄哄的模样,墨世子,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赏花灯?”

    “不必,这里风景独好。”墨重华余光一瞥,身后的亲卫立刻会意,拱手行礼下到了一楼。

    卿千玑正追着独孤九跑,半路上猝不及防地涌出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她撞到了护栏上,手里捧着的平安符尽数掉到了汴河里,漂浮在湖面上打着转儿,就要沉到水面下去。

    她倒是松了一口气,掉了也好,总之不能收下。哪知道,下一秒一个颀长的身影像鱼儿一样跃入汴河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卿千玑紧紧抓着护栏,半个身子都扑到了外面,对着在河面上扑腾的独孤九大声喊道:“独孤九你疯了!还不快上来!”

    “不行啊,灵符不能掉了,这是不详之兆。”不顾她的劝阻,独孤九捞起几个平安符后又迅速沉入水面下。

    不知不觉中,船上的游客们都聚集了过来,望着涟漪阵阵的河面窃窃私语着,有看热闹的,有担忧的,有盼着独孤九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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