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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九陌尘埃人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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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常宁公主在前头跑,后面跟着追的正是自己押送的戴罪女囚,而女囚的嘴里喊着的是驸马的名字……这一出,惊得那总旗几乎魂飞魄散。

    不及拔刀,他撒腿就追上去。没转出巷道,却见最前头的公主已然停下,被一人牢牢捉着手腕。

    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一句刺客不及出口,见公主车驾边的随从已匆匆赶来,却又齐齐屏息敛神避在一旁。

    他再去瞧来人,年岁不大,眉眼间飞扬倨傲,头戴髹黑漆乌纱折上巾,一身赤袍身前后和两肩各一金织盘龙,玉带奢华。

    那总旗再不敢耽搁,脚下加快几步,一把将桐拂扯住,拖至一旁墙根站着,压着调子狠声道:“驸马都尉前休要放肆,你若想死莫要连累旁人!”

    那一边,沐昕半似玩笑,“公主跑得这么急,可是遇着了歹人?待我去将那歹人千刀万剐了替公主出口气。”

    常宁垂着首,发间步摇一阵悉索摇摆,“并无歹人,今日宫宴上乏了,不过是想早些回府。”

    桐拂远远瞧着她虽低着眉眼,但唇间紧抿,似极力隐忍着什么。她朝沐昕握着常宁的手腕处望去,他手背青筋暴起,显然用了不小的气力。这气力,常宁如何受得住?再想着方才所见淤紫,桐拂再站不住,又欲上前。

    那一头,沐昕已朝着这里看过来,“我就说,谁敢在公主面前放肆,果然是个不长记性的。来人,捆了!”

    他身后即刻呼啦啦拥上七八个侍卫,桐拂尚未反应,只觉着自己的双臂被猛地掰至身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她扭头一看,竟是那总旗,这手脚利索的实非等闲人可及。

    沐昕的侍卫瞧着桐拂已经被绑了,一时皆愣住,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总旗已上前对着沐昕恭声道:“都尉大人,此人乃朝廷重犯,之前关押于贯城大牢。卑职奉旨将其押送至东城看守处,若不送到,卑职的脑袋得赔上事小,怕是卫里也无法向陛下交代。”

    “驸马,”常宁公主扬起面庞,宫妆犹浓,定定望向沐昕,“我与桐姑娘一见如故,方才不过是说得高兴嬉闹罢了。今日父皇得瑞兽,大赦天下,驸马若私自捉人,父皇面前只怕说不过去。”

    沐昕的嘴角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常,“重犯在逃,又险些伤了公主。我替陛下捉了回来,怎会被怪罪?来人……”

    “我看这儿行,快快快……”身后不远处一顿嘈杂将沐昕的话头打断了。

    一个不过束发之年的少年郎,手里捧着刚出锅的糕团站在巷口处,兴高采烈一边吃着一边盯着这边的热闹。他身后的仆从将随身背着的一个木凳支起,那少年郎稳稳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坐着继续观望。

    瞧见沐昕和那些人扭头来看,那少年郎忙挥手示意,“哟,无心打扰,你们忙你们的,继续继续……”说罢又啃了一大口糕团。

    沐昕瞧那少年郎面容清隽但身子瘦弱,不光衣饰且说话的调子也不似京师中人,皱了皱眉,转身不再搭理他。

    这么个功夫,沐昕的手下已扑上前,将桐拂按着就要离开。那总旗色变,却也着实不敢从驸马手中抢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哦哟!真的抓人了!当街抓人哟,啧啧,你们瞧瞧这京师街头天子脚下,竟然这么多好看的。明日我们当需早些出来转悠……”那吃糕团的少年郎在一旁道,似是完全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

    “大胆!”沐昕的手下已出声喝斥他道,“何人?竟敢妄议天子!”

    “咦?他说什么?我没听明白。”那少年郎转向他身后的一个仆从,一脸实实在在的迷茫,“妄议天子是个什么意思?这和脏腑大小有何关系?”

    那仆从恭恭敬敬答道:“在背后随意议论天子,称妄议。胆大不是说人之脏腑大小,是指敢不敢做事。”

    “这就是了,我何时说了天子坏话?他们凶巴巴的做什么?”他恨恨咬了一大口糕团,“这风俗也是奇了,在这街上你追我跑也要被抓。你们可都仔细记着了,别哪天不小心,在街上走快了几步,就被捆了关起来,那可就回不去吃我熬好的鱼露喽……”

    沐昕听罢又将那少年郎仔细瞧了一回,身后的近卫已凑上前来,压着声音,“近日安南使团入了京师,此人方才自使团官驿而出,职不详……”

    安南……沐昕有些迟疑。此番安南使团,由即位不久的胡汉苍遣来朝贺。且上了一道折子,称陈氏宗嗣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胡汉苍为陈氏之甥,为众所推,权理国事,望天恩赐臣封爵……

    这胡汉苍的皇位乃是其父胡季犛所让,胡季犛原是安南权臣,摇身一变竟成皇室贵胄……此间自是多有议论,皇帝已令礼部杨渤赴安南查实……

    这十余年,安南并不安生,不断蚕食占城、云南和广西,越大明思明州铜柱二百余里,夺走丘温、庆远、渊脱五县。太祖在位时多次遣使往谕,安南置之不听。太祖去世、懿文太子即位,胡季犛也未赴明吊祭朝贺……此番入朝,就很有些耐人寻味。

    沐昕思绪被辘辘车驾声打断了,抬眼望去,见着虽是普通车马,但自车上款款而下的女子,却身着宫令女官服。明明正容亢色,却又偏偏生出威仪棣棣的风姿。

    “思暖!”桐拂喜道。

    思暖冲她微微颔首,径直走到沐昕身前,恭端一礼,“下官奉皇后懿旨前来,有话需问一问桐姑娘。不知驸马要将姑娘捆着带去何处?”

    沐昕抬手示意放人,“本是误会,这人,也不是我捆的。既是皇后懿旨,臣就先告退了。”说罢拉着常宁公主大步离开,步履之间透出隐隐愤懑之意。

    这一头,那总旗也早将桐拂松了绑,抹了一把汗,凑到思暖跟前,“下官也是无奈,实在不是有心要将桐姑娘捆了……”

    “有趣有趣!”不远处那看热闹的少年郎已将糕团吃完,此刻以袖擦着嘴笑嘻嘻道,“争先恐后地捆人,又争先恐后地放人。方才还胆大,眼下又胆小,实在有趣得很。”

    他一起身,身后的仆从已将小凳收拾好跟在后头,少年郎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不看了不看了,还是去找卢兄喝酒更有意思……”

    桐拂听着心中一动,尚不及细思,思暖已到了面前,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文医官的药当真是仙药么?才伤着,就又活蹦乱跳的。”

    桐拂赧然,“本也只是皮肉伤,对了,皇后要问我什么?”

    思暖抿嘴一笑,“皇后要问的,是你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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