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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即今飘泊干戈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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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娡……”

    桐拂听得出萧统欲责备却又不忍,他示意萧玉娡在自己身旁坐下。

    萧玉娡仿佛没瞧见,很利索地坐在了陈子云身旁,“彼时陈将军带着两千人躲在黑黢黢的山里,北魏那个丘大千忙了一天才搭好的营寨,被你当夜就抢了去。丘大千没疯,也是个人物……”

    “八妹……”

    萧统拿她完全没法子。

    萧玉娡依旧恍若未闻,神情振奋,“先说说,你是如何骗过丘大千的?他好歹也是北魏的大都督,怎会未发觉?”

    “回安吉公主,下官只是多扎了几个草人,多烧了几堆火罢了。”陈子云身子微倾,恭声道。

    萧玉娡一愣,忽然道,“陈将军晚膳可吃好了?”不待他答话,她已招呼身后宫人道,“快快,将案上这些都撤了。”

    宫人手脚极为利索,转眼案上已经什么都不剩,萧统手里的茶盏还未及放下。萧玉娡将手中画卷啪得一声放在案上,左右一推,一幅舆图已呈现眼前。舆图之上,自彭城至建康,城池、壕沟、营寨,以至山川、河流皆极尽详细……

    陈子云看罢,“公主画得甚好。”

    萧玉娡面上微红,伸手点在彭城外山下的一处营寨,“此处就是将军抢来的营寨。将军只带了两千人,亦无搭建营寨的物什,于是在山上燃火堆、扎放草人,以制造梁军皆在山上的假象。待丘大千累死累活建好了营造,将军趁夜色而出一举拿下。如此正是鸠占鹊巢……”

    见萧统又要出声拦着,陈子云已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正是这个道理。不但居之,尚需使其固若金汤。”

    话至此,萧玉娡已递上笔墨,满脸雀跃。陈子云接过,在那营寨前画了四道屏障,“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深壕沟。”

    “即便是自家营寨坚不可摧,但陈将军只有区区两千步兵,对手少说也有两万骑兵,硬取绝无可能,又如何破局?”

    “下官率步兵引诱北魏骑兵出战,胡龙牙突袭北魏营寨。”

    “腾挪!”萧玉娡已出声打断,“如此北魏腹背受敌,且营寨被据……”她又忽地黯然,“若非豫章王阵前降了北魏,令将军身陷合围,此战也不至于如此仓皇……”

    萧统出言宽慰道,“子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不但是自己,带去的两千人也都带回来了。”

    萧玉娡忽地咦了一声,起身盯着那舆图,“彭城离健康七百余里,几乎皆是平原。将军带着的是步兵,如何跑得过北魏的骑兵?”

    陈子云但笑不语,萧玉娡想不出究竟一时急得坐立不宁,却见一只手沿着彭城至建康的湖泊、溪流、河道划过,她一怔,猛地恍然大悟,“将军走的水路!北人善骑却不善舟!”又转向方才指点的那女子,“你是何人?”

    “这位是明漪姑娘,今日方入宫。身子不适眼下尚不能言语。”萧统道。

    “怎的看着像是沈书学?”萧玉娡犹盯着桐拂,“你也懂兵法?”

    桐拂忙摇头,心里不免嘀咕,这一路逃跑,若是自己,除了沿着水路哪里还有别的活路,和兵法有何干系?方才没多想随手就点了点,不料竟引起了这位安吉公主的注意,实在太过冒失。

    “殿下,”陈子云忽而道,“今日下官是来向太子辞行。”

    萧玉娡腾地又站起身,“将军又要去打仗?我怎么没听父皇说起?”

    “子云明日赴寿春……”萧统方发话,又被萧玉娡打断,“此番又是何故?”旋即又恍然,“可是因了六镇之乱?”

    眼见陈子云流露出赞许之色,萧玉娡顿时来了精神,“北魏为防柔然入侵,于平城北设六镇,以保护都城控制漠南,因此建镇之初,皆配以高门强宗子弟。但北魏迁都洛阳后,六镇地位大不如前,沦落为边关之地。

    正光五年,北魏下诏,诸州镇军贯,元非卯配者,悉免为民,镇改为州,依旧立称。就此,六镇之乱乃起。三个月内六镇皆反,北魏无力镇压义军,只得联合柔然。

    去岁八月,柔然军与魏军会合,在五原大败义军主力,义军被迫降魏。六镇二十万被俘兵民安置在河北三州之后,正逢河北遭遇水旱之灾,无处就食,六镇军民再度起义……”

    桐拂听她一番滔滔不绝,心生感佩,这位公主看着年纪不大,竟对天下势这般明朗,熟读兵书又善绘舆图,果然梁武帝的儿女非一般人也……至于这位陈将军,也果然人不可以貌取之,看着瘦弱,挥斥八极这般从容……

    一个分心,这头安吉公主一番话已说完,正捧着萧统递过来的茶盏猛喝。

    陈子云也已起身,“今日一别,待寿春归来再与太子殿下同叙。”说罢告辞离去。桐拂亦忙起身离去,身后的安吉公主欲追那陈子云,被萧统唤住。听着身后萧统絮絮教导公主不得唐突需注意礼数,桐拂不觉展颜,这兄妹俩脾性相差也是甚远……

    走出书阁未见宫人,倒是正合她的心思,索性自个儿慢慢走回去,顺道琢磨明日何时再悄悄过来……

    身后一声“明漪姑娘”吓了她一跳,转身见是陈子云一颗心又拎起来。

    他到了近前但笑不语,这笑容看得桐拂浑身不自在。即便如他所说,曾在东冶山有一面之缘,也不至于再遇见就笑得仿佛熟识一般……思及此处,她心里一跳,该不会……

    “是我。”他道,眸中满是戏谑。

    桐拂鼻子发酸,只得以口唇比划,“柚子?”

    他点头,“一猜你就会来此处,好在这陈将军与东宫亲密,才寻了机会入来。”

    她继续比划,“你怎知是我?”

    他假意思量片刻,挑眉道,“不可言表,意会意会。”继而又正色道,“你可知是何人送你入来?”

    见她摇头,他面色略有凝重,“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就怕是他,东府城萧正德……”

    见她依旧茫然,他安抚道,“莫担忧,昭明太子宽仁,你安心待几日,寻机会离开东宫。这之后,只怕东宫生变数,你在这里太不安全。”

    “如何回去?”她急急比划。

    他蹙眉,“我不知道。明日需往寿春,我也无力脱身。待归来,我去寻你再做计较。你千万当心,太子的事再莫过问,切记!”

    耳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近,他匆忙离去,桐拂不及转身已听湛如一句,“明漪姑娘,可是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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