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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绿净春深好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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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柔的处境,金幼孜并未说清楚,只说眼下应是暂时无碍。至于之后,桐拂又被他念叨了许久,左不过是不要胡乱打探……

    她隐约觉着,金幼孜有什么瞒着自己。但无论如何,比起从前的音信渺渺与无望,毕竟有了着落和盼头。

    之后这些天,并不常见着金幼孜。永乐大典编成,他几乎日日在文渊阁待着。见面亦是滔滔不绝说那两万卷、万余册、三万万字的大典。

    大典修成那日,他与解缙二人在刘娘子的酒舍里喝得酩酊大醉。举杯俯仰间轮番念着那……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尽开物成务之道,极裁成辅相之宜,修礼乐而明教化,阐至理而宣人文……

    ……粤自伏羲氏始画八卦,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造书契以易结绳之治。神农氏为耒耜之利,以教天下。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垂衣裳而天下治……

    ……汉兴,六艺之教渐传,而典籍之存可考。繇汉而唐,繇唐而宋,其制作沿袭,盖有足征……

    ……齐政治而同风俗,序百王之传,总历代之典。世远祀绵,简编繁伙,恒慨其难一……

    ……包括宇宙之广大,统会古今之异同,巨细粲然明备;其余杂家之言,亦皆得以附见……自源徂流,如射中鹄,开卷而无所隐……

    ……所谓道者,弥纶乎天地,贯通乎古今……

    桐拂虽不能全听得明白,但瞧他二人意气风发,亦觉着豪气满胸襟。不由想着那句,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仿佛说得正是他二人眼下形容。

    眼见着二人到后来一个趴在案上,一个仰天躺着,皆醉得睡过去,刘娘子张罗着将二人送回各自官庐。

    桐拂方从金幼孜的院子出来,抬头就瞧见停在一旁的马车,候着的侍女上前礼道,“桐姑娘若得闲,可否移步燕苑?公主烹了好茶备了点心,正等着姑娘。”

    见桐拂面有犹豫,那侍女又道,“公主思念皇后终日郁郁,得知姑娘曾与皇后关系匪浅,不免心生亲近,并无他意……”

    桐拂情知推脱不得,只得允了,随她上了马车。

    燕苑偏僻,山径崎岖,桐拂一路寻思,这位十六公主怎会选了如此的地方盖园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到了山门前,四处葱茏,青瓦白墙依着山林之势蜿蜒开去,浑然天成并无半分突兀。高木繁茂,将园子密密实实掩着,看不清内里情形。

    门前青衣小吏迎出来,同那侍女一道引着她往里走。桐拂自然晓得,玉清的这位兄长定不会放心把幺妹随意放在如此荒僻之处,这四下里的护卫绝少不了,估摸着皆隐匿于暗处。

    曲径通幽,花木不绝,眼瞅前头一带山墙将那之后的皆拦住,只一道月门掩着。

    那小吏躬身道,“公主就在里头,桐姑娘循着石径往里走便可。”说罢与那侍女一左一右在月门旁杵着,再不多言。

    瞧着朱玉清手下,一个个气度不凡举止温文,桐拂心里忍不住又赞了一回,这十六公主心性淳静天成,果然讨人欢喜。

    过了月门,一道石径蜿蜒往深处而去,隐约可见不远处的密林间似有水泽,又见亭阁一角,古朴雅致。

    到了近前,朱玉清已笑盈盈自亭阁里迎出来,不动声色将桐拂的拘谨之礼拦着,“我这里平素没旁人过来,今日桐姑娘愿意来,真是太好了。”

    “这园子是公主挑的地方?”桐拂好奇道。

    朱玉清领着她入了亭阁坐下,“正是,说起来,当初还是允炆带我来的这里。”

    桐拂愣住,朱允炆居帝位时,玉清当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朱玉清仿佛并未在意桐拂面上的诧异之色,“我那会儿,只有这么高。”她用手在身旁比划了一下。“可我第一次到这儿,就喜欢上这儿了,不肯走。最后是被抱着哭哭啼啼回宫的……”

    她面上露出羞色,牵念,伤怀……诸般神情糅在一处,没有半点造作遮掩。

    “对了,”朱玉清忽然抬头望着桐拂,“我总觉得你看着有些面熟,你可认识当时宫中文华殿女史桐柔?”

    桐拂心中一紧,看着她清澈坦然的目光,又渐渐松下来,点头道,“桐柔是我妹妹。”

    “这就对了!”朱玉清接道,喜不自胜,“我可喜欢桐女史了。当初每回去文华殿,都是桐女史领着我,陪我看书、用点心,躲在屏风后看允炆和大臣们谈国事……”

    桐拂听着眼眶有些发酸,忙抬手取了茶盏掩饰。

    朱玉清觉察她的异样,止了声,待她用了茶才又道,“都怪我,一时忆起从前,没在意姑娘的心思。我是真的很喜欢桐女史,也难怪一见你就觉着亲近。桐姑娘莫怪……”

    “怎么会。”桐拂道,心思百转,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朱玉清见她欲言又止,“桐姑娘莫担心,入了方才的月门,就只有我二人,便是皇兄的人也不会进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桐拂见她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细腻,又生好感,“谢谢公主,我也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着我妹妹了。”

    朱玉清替她斟了茶,“你不必担心,桐女史不会有事的。”

    桐拂一怔,抬眼望着她。她面上神情娴静笃定,看着无由令人心安。

    “他二人若非因着那大明宫,该是极好的一对人。如今虽流落在外,终归相伴左右,焉知不是幸事。”朱玉清细声慢语,桐拂听在心里,也跟着安稳许多。

    “至于他们现在何处,”朱玉清抬眼看着桐拂,“我觉着,我们都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不知何故,我总觉得,还会再见到她,桐姑娘也会的。”

    桐拂手中的茶,温热刚好,喝着极为熨帖。

    “对了,”朱玉清忽而面显歉意,“我方才说,这月门之后的园子里,只有我二人。其实……还有一人。”

    说话间,她转身望向不远处山林间的湖面。

    桐拂跟着望过去,湖面如奁镜平开,映着参差绿意,哪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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