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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七、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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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尔达武功了得主要在于他身强力壮、四肢肌肉粗大,说到招式内功,他便却全然是个门外汉,此刻王雪和尤多利虽是斗成平手局面,但巴尔达看不懂招式,也不知是平手,只道尤多利武功精强,王雪不久便要不敌而受重伤,于是大声怒喝道:“姓尤的,我来和你打!”奔过去加入战团。

    尤多利正同王雪缠斗在一起,他是擒拿术的大行家,知这类近身缠斗看起来虽不像比拼刀枪拳脚那般凶险,实则却比兵刃和内力上的比拼要凶险的多,这类战法每一招、每一式俱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中了对方半招,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难保,此刻他正斗到急处,无暇再同巴尔达缠斗,百忙之中飞出一腿,正中巴尔达胸口。只见巴尔达身子向后跌出,在山道上一连滚了数圈,他身子本就又矮又肥,在山道上翻滚宛似一只大肉球。

    林惕昆见王雪和尤多利竟能斗成平手局面,这时仍不大信得过王雪武功,只道尤多利是有心容让或是另有狡计埋伏,心下暗中寻思:“且不论尤多利究竟是有心容让还是他藏有奸计,此刻都该帮着王雪把他打退才是。”铁棍一挥,大喝道:“尤多利,我我想领教你的高招!”正要发足过去相助,蓦的里眼前人影闪动,黄强峰已窜到身前。林惕昆以前只与黄强峰打过几次照面,却从未与黄强峰交过手,但黄强峰的名头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功比起尤多利来料想只高不低,当下顾不得再追击尤多利,森然道:“前辈有何指教?”其实黄强峰的年岁和林惕昆相差无几,即便比林惕昆年长,也长不出三五岁,但黄强峰成名早,名声响,林惕昆不敢妄自得罪,于是称了声前辈。黄强峰冷笑道:“什么前辈、后辈的,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以你和王雪的身份,联起手来欺负一个从西域来的外族人,只怕不大妥当罢?”说着慢慢从身后拿出铁锤,搭在林惕昆的铁棍之上,他铁锤的锤把手处那夜第二次被王雪令牌斩断,现下是第三次重铸,好在锤把手重铸多少根也无所谓,只要玄铁锤头无碍便可。

    林惕昆听出黄强峰已有动手之意,心想:“老黄武功比我高,我可得先下手为强才好。”他决心与黄强峰过过招,面上却仍装出来一副轻松自在的神色,微笑道:“黄前辈的大名响遍九州,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说罢,双手猛地运劲,想将铁棍高举,然后向黄强峰头脸劈落,到时不论黄强峰不论怎样应变,自己都再以快招急攻,无论如何都能抢到一手先机。哪知黄强峰的铁锤搭在林惕昆的铁棍之上,看似只是随意搁置,实则已暗藏内力,林惕昆不知情,举手的这一下未曾使出全力,铁棍被铁锤压住,竟是没能抬起。林惕昆一惊,抬头去看黄强峰脸色,黄强峰仍是面无神色,说道:“你看我干嘛,你不是想动手吗,怎么连铁棍也拿不起来了?”林惕昆见计谋败露,干脆破了脸,厉声叫道:“恶霸山贼,伤天害理!你黄强峰鼎鼎大名,却甘愿与这些害人恶魔为伍,枉你一世英名。”黄强峰却不动怒,笑道:“说得好像蛮有道理的,不过我怎么听说林惕昆林大英雄当年为了区区几个赏钱便做了流浪巫医刘俊马的打手,这个刘俊马的名声只怕要比黑灵帮还不齿几分,林大英雄似乎没有脸来指责我罢?”林惕昆年轻时出道,想凭着几手棍法谋个营生混口饭吃,于是便去投奔刘俊马,当时确没想过什么伤天害理、什么为人不齿之类,后来他和王雪、李浩、步子怡、张冠华、吴天交手,得王雪、李浩等人劝诫,才决心痛改前非,此事他原本释然,但这时忽然听黄强峰说起,登时红了脸,恼羞成怒,傲然道:“俗语说得好,此时的英雄便是英雄,此时的恶人便是恶人,此时我是救人的英雄,而你是大恶人,还多说什么?”黄强峰嘿嘿笑了几声,道:“他妈的,真是强词夺理,这是谁家的俗语?你堂堂一个使棍的大行家,连棍子也拿不稳,还敢自充是英雄吗?”说着小臂运劲,铁锤向林惕昆的铁棍上轻轻砸去,那铁棍登时一震,林惕昆拿捏不定,将铁棍掉落。林惕昆是使棍的大行家,不想一招未使铁棍便被打落,不由得满脸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小草看不惯黄强峰猖狂,大声喝道:“姓黄的,你太欺负人啦!”唬地跳到黄强峰身旁,左手使开“叶掌”功夫向黄强峰袭去,右手五指去抓黄强峰铁锤,要将他铁锤夺来。黄强峰叫道:“来得好!”竖起铁锤向赵小草手臂打去。赵小草知黄强峰锤力了得,不敢硬接,使开哈巴术武学,和黄强峰缠斗。

    黄强峰和赵小草这一交手,余下山贼纷纷围了上来。常龙拔出青剑,向胡晓晨使个眼色,二人一齐向众山贼扑去,和山贼们打在一起。

    巴尔达站起身,对尤多利大叫道:“好小子,今夜非宰了你不可!”又向尤多利扑去。王雪大叫道:“我自己能行的,你快去帮我的徒弟!”巴尔达见王雪和尤多利斗了这么久不曾落得下风,听王雪如此说,便即点了个头,转过去相助常龙。

    林惕昆拾起铁棍,雪耻之心大起,闪到黄强峰身后,招招向黄强峰肩头挥击,要将黄强峰的兵刃也打掉。黄强峰武功精强,赵小草和林惕昆联手原本也斗不过他,但赵、林二人都是向黄强峰的铁锤发难,黄强峰在这柄铁锤上下的工夫不少,不愿轻易涉险,招式便有所保留,三人一时间便斗成平手局面。

    王雪和尤多利相斗,只觉尤多利内力平平,而招式却十分精强,此刻她已和尤多利拆解了上百招,仍不见尤多利的招式间露出什么破绽,心头不禁惶急,生怕再拖延片刻,赵小草、林惕昆他们先落败了,届时黄强峰带着众山贼合围自己,大伙今夜全都了却在这荒山之上了。尤多利久攻王雪不下,也是心急如焚,他本来以为凭着自己的手段,一盏茶的工夫便可取胜,不想一口气斗了近一个时辰,莫说是取胜,连半点上风也没占到,幸而当时未曾夸下海口,不然这时可难以收场。

    王雪向尤多利发招,初时使得是哈巴术中的“擒拿手”功夫,胜不了尤多利,之后又先后施展了“地龙式”、“地虎式”、“滚刀式”、“猛虎式”、“惊雷掌”、“绵手”功夫,始终占不到半分机先,心中越来越急,心想:“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此时的武功已是天下第一,那真是太小瞧天下英雄了,远的不说,面前这西域人的武功便已不在我之下。”若在平时,王雪施展哈巴术难以取胜,便会接着施展王家拳术进攻,但王家拳术是凭内力强攻的武功,而尤多利的擒拿大手武功专门克制这类武学,王雪不敢轻易尝试,她怀中存着林惕昆之前还给她的两枚令牌可以拿来使用,令牌锋利,只消动用令牌,便能立占上风,但王雪不遇占这个便宜,有心要堂堂正正的拿下这个西域怪人,以报当年之仇,两枚令牌便不曾拿出。

    又斗了片刻,王雪忍耐不住,心想:“令牌是上好兵刃,白白放着不用岂不可惜?”左手猛地运出掌力,向尤多利头顶拍去。尤多利见王雪这一招出手迅捷、内力雄厚,不由得吃了一惊,向后退开几步,王雪趁机从怀中摸出令牌。尤多利当年活捉王雪之时,便在她身上搜到过令牌,但他平时不擅使兵刃,当时便想不到王雪的令牌其实是兵刃,只道是小女孩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块铁器防身,但令牌锋利他却全然知晓,这时见王雪亮出令牌,情知不妙,又跟着向后退出一步,大叫道:“中原人的比武规矩一向是堂堂正正的,你怎么动兵刃了?”王雪笑道:“中原人的比武规矩确是堂堂正正无疑,可西域人的比武规矩便是随心所欲啊,我想以你们西域人的规矩来比试比试。”其时西域武林与中原大有不同,西域人不论是擂台比拼还是台下过招,耍卑劣阴招、使暗器偷袭是常有之事,而且都是正当行径,西域人一向如此,无人觉得不妥,亦无人觉得是卑劣手段,尤多利虽是西域人,但他既不擅使兵刃,便不齿那些使兵刃之人,平日里总说这些人不够光明磊落,但王雪这一言却是无从辩解,明知王雪若是动了兵刃,自己决计不敌,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破牌子能耍出什么高招?”正要发招向王雪再攻,却见王雪手臂微扬,两枚令牌向胡晓晨掷去,交由胡晓晨防身。王雪笑道:“对付你这小小奸贼,何须动用兵刃,若是日后有传言说王雪女侠得使兵刃才能打败小小西域人,那王雪女侠这张俊脸还往哪搁?”

    尤多利大怒,骂道:“臭女人,你敢耍我!”纵身向王雪扑去。王雪招式急变,使开王家拳术,左手一招直正拳迎面向尤多利脸上打去。尤多利知王雪除了精通哈巴术之外,拳术也是天下无双,早在暗暗防备,这时见王雪出拳,急忙伸手去抓王雪手臂,要顺势将她手腕拧脱。但王雪拳技惊人、内力了得,与当年勃子山上的那个木讷少女早已大不相同,尤多利不知王雪已今非昔比,抓向王雪手臂的这一招虽然奇快,却没使多少气力,五指与王雪手腕相触,只觉王雪内力如潮,势不可挡,他自负轻敌,这一抓却没能抓牢,被王雪挣脱,情急之下忙闪身纵跃。饶是王雪拳招迅猛,这一拳却也没能打中尤多利额头,只打到他脑后长发,将他一头长发打得飘了起来。王雪一招占得先机,第二拳、第三拳跟着向尤多利狠打,不容尤多利缓过气来反攻。尤多利修练的大擒拿手功夫最克制王雪这类内功刚猛的拳技,他的擒拿手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若想势奇招反击原也不难,但他见王雪拳势奇快、拳力奇大,每一拳打出时都带着嗤嗤风响,情知自己只要一个应对不善,立时便有重伤之祸,当下不敢贸然进攻,双臂横在身前守紧门户,要先瞧清王雪招式上的门道之后再慢慢反击。

    胡晓晨接了王雪的两枚令牌,精神大震,冲进山贼堆里面狂斩乱砍。众山贼一上来便被砍倒两个,余下山贼纷纷退开,不敢再上前进攻。有两个舞钢刀的山贼绕到胡晓晨身后,一齐举刀砍向胡晓晨头顶。常龙正挥剑和两个山贼拼斗,见胡晓晨涉险,急叫道:“小心后面!”胡晓晨得常龙提醒,令牌回手一斩,登时将那两柄钢刀砍断,那两个山贼惊慌退开。如此一来,余下山贼更是心惊,不由得又向后退出几步,只是围着常、胡二人大声呼和,虚晃手中刀枪,却无一人胆敢再上前进招。

    胡晓晨抬起手臂,令牌向围在四周的山贼们身上指了一圈,怒喝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过来试试?”忽见最后面躲着一个战战兢兢的瘦小山贼,那山贼打扮与别的山贼不同,别的山贼都是汗衫粗裤,这个瘦小山贼却是一席白衫,宛似个拔葵啖枣的小流氓,细瞧之下见此人原来正是王保,想来王保是在山寨上和黄强峰等人一同下山,山贼是下山拦路打劫,他则是要顺路回家,不想却在山腰中途与自己巧遇。

    王保不会武功,生怕被王雪、林惕昆等人瞧见追杀,从双方动起手来之后便一直躲在众同伙之末,这时一瞥间见胡晓晨在瞪着自己,只吓得魂飞魄散,只想立时跪地求饶,但见眼前情形,两边谁能打赢还不一定呢,倘若是自己这边赢了,那自己下跪求饶便要遭同伙耻笑,不由得十分尴尬,没话找话的说道:“胡兄弟,别来无恙啊!”胡晓晨冷冷的道:“谁是你兄弟,看招啦!”舞着令牌奔了过去,王保身旁的山贼大都不敢阻拦,忙向两边避让,有一个山贼挡在王保身前,被胡晓晨一个令牌砍翻在地,鲜血溅了王保一脸。王保大叫一声:“哎呦妈呀!”转身便逃。胡晓晨大喝道:“哪里逃!”使出一招“飞龙拳”,但打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手上令牌,牌尖指向王保背心,要令王保命丧于此,蓦的里眼前兵刃闪动,一柄奇怪兵刃猛向自己掷来,接着便听赵小草大声尖叫:“快闪!”胡晓晨微微一惊,忙收拳向后避让,那兵刃砸在胡晓晨身前,若非胡晓晨收手及时,手臂这时便被打断,胡晓晨余惊未定,只见地上那兵刃却是黄强峰的铁锤。

    原来黄强峰见王保命在顷刻,虽然王保的身份地位不比寻常山贼为高,但他平日里为山贼指路报信,每年又往山寨里送不少米面肉盐,他的身份自不能同寻常山贼而论,于是顾不得与赵小草、林惕昆、巴尔达纠缠,过去相救王保。

    王保死里逃生,情知自己若是逃回米铺去,王雪等人同样可以追到米铺捉拿自己,当下不敢再往米铺走,忙转身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山寨上逃。常龙纵身跃起,翻到王保身前,大模大样的说道:“你往哪里走呢,你的家不是在那边吗?”说着抬起手中青剑向右边指了指。常龙从小在城里长大,没怎么见过深山,虽然在易微山居住的时日不短,但在他看来所有的山石路林都是一个样,也分不清哪条小路通道哪里,他这一指,却是指错了方向。王保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小娃娃,瞧你斯斯文文的像是很聪明的样子,想不到竟然恁地糊涂,你在山里面住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认得路,我的家在那边呢!”说着伸手向常龙左首边指去。常龙脸一红,恼羞成怒,叫道:“他妈的,我不认识山路那又如何,我认识道义礼法,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不就得了?大丈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岂能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去捧山贼土匪的臭脚?”王保见常龙动怒,生怕被他一剑斩了,他可不知常龙的青剑其实斩不了人,忙随声附和道:“常公子说的在理,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常龙被王保这顶高帽一戴,不禁沾沾自喜,他本就好卖弄文采,这时忍不住说起教来:“先生们常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虽是贫穷的乡下人家,可在这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大富之人了,照理该当为村民同乡分忧排难才是,怎么能去相助山贼?”接着又长篇大论的言道什么“君子固穷”,什么“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之类,王保没读过书,一多半听不懂,他此际生死只隔一线,也无心听常龙说这些大道理,唯唯诺诺的应付了几声,心中将常龙全家都骂了个遍,只想:“你究竟放不放老子走,倒是给老子说一句痛快话呀!”

    常龙一口气又说了半个时辰,最后问道:“大道至理我也讲了不少啦,你听明白没有?”王保心道:“你他娘的终于啰嗦完了。”忙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常公子之言,句句打在老子,啊呸,句句打在小的心坎里。”常龙不禁沾沾自喜,心想自己是点化、是劝人向善,而王雪他们却是凭武力解决纷争,自己可比他们这些粗人要高明得多,于是说道:“道理你既已全然晓得,该当及时醒悟、回头是岸才是。你马上回去,将我刚才说的这些个精辟道理,向你的这帮山贼同伙们再去说一遍,让他们也好好学学,日后别再伤天害理了。”王保先前说常龙有理,不过是随口应付,常龙说的这些话他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心里,这时常龙让他再去向山贼转述,他哪里转述的出来,一听之下不由得大怒,心想:“合着你啰嗦这么小半天,到头来还是不放我走啊!”气上心头,厉声怒吼:“今日跟你这贼小子拼了!”揉身向常龙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