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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短篇]卧轨(1-10)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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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前,不断的冒出闪烁的星星,在 星光的背后,涌现一张脸而这张脸,含着泪哭喊着:「妈咪妈咪」

    慧君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与理智,爬向电话,找出了被她压在电话簿下面的 名片。她机械化的拨着,在拨通后,对方的声音慧君无法辨识,她用剩下的一点 点力气,对着电话说:「救我是我宋朝贤慧的」慧君来不 及说完,电话坠地,只剩下话筒里传来一阵焦虑的询问。

    周皓康在晚上就寝前接获了慧君的来电,他不明白慧君发生了什么事。当他 一听见慧君无力的求救声时,他穿著睡衣,抓起钱包就立刻冲往慧君的住处。

    途中,皓康一直担心着,除了慧君之外还有小宇他不明白,在这种急危 的情况下,那个稚嫩的幼儿该如何自处

    在慧君住家附近,皓康托出租车司机吵醒了一位开锁匠,谈妥价钱后,他们 火速前往。

    开启了林家公寓大门,是在慧君求救后的半小时左右。皓康在第一时间冲到 客厅,看着从浴室一路到客厅的血迹,他吓坏了皓康立刻抓起电话,拨打了 救护台。

    在等待救护车抵达前,皓康看着几乎认不出来的慧君,他无法想象,慧君到 底承受了多少折磨才会变成现今的模样看着她枯瘦如柴的身躯,看着那张苍黄 憔悴的脸皓康小心翼翼的用毛毯将慧君裹住,心疼的将她拥在自己温暖的胸 膛。

    整夜,皓康一直守着慧君,从急诊室到病房。他无法相信医生所说的:「血 液里,酒精浓度太高」

    「割伤的缺口多达十几处」

    「失血过多,要先注入新鲜的血液」

    「幸好没有伤及大动脉,否则就很难恢复」

    「拔除玻璃碎片的伤口,有些肌肉已坏死无法缝合。」

    皓康无从想象,第一次见到的慧君哪去了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慧君,与之前 认识的她,为什么判若两人

    清晨,当第一道阳光穿越窗帘,洒进病房时,皓康从昏睡中醒过来。他向护 士借来了纸笔,匆匆的留下字条,然后看着依旧持续昏迷的慧君,他很舍不得就 此离去,也不愿在慧君一醒来后,身旁没有亲朋但是,他必须要走了。

    皓康自知,如果慧君真的需要他,把他当成是朋友的话,那么慧君一定会再 与他连系的。现在不离开,等到慧君清醒,皓康不愿慧君以一种报答或是补偿的 心态,开始他们之间的互动与交流。

    其实,皓康最担心的应该是;慧君怎面对自己,面对他。包括;她该如何交 代深夜唐突的电话求救。心细如发的皓康,不愿让慧君尴尬、为难,所以他坚持 留下慧君,给她有足够的时间独处与恢复。

    慧君在隔天的晚上才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神智仍然停留在她看见小宇的最 后一刻。她环视了周围,知道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试图坐起,但全身竟 然使不出任何力气。尤其被包扎起来的右手,疼痛的让她立即放弃这个念头。

    她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景象。慧君想不起来她忘记自己 到底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

    一直到护士准备再度替慧君打消炎针,慧君询问了护士,她才从另一位护士 的手中,接获了皓康留下的字条。内容如下:

    「慧君如晤:

    夜晚接获妳的来电,原是惊喜万分,却意外的得知妳需要帮助。我不多问原 由,只是尽一份朋友间的情谊及义务。

    在妳阅读此封信时,相信妳已渐渐迈向康复的道路。我在此祈盼妳能早日重 拾往日的欢笑与健康。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一个关心妳的友人皓康于医院亲笔」

    慧君还是想不起来她更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尤其在自己最 不清醒的时候。难道自我潜在意识里,这个人,一直就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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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慧君在医院躺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她已迫不及待的急着出院。她怀着满腔的 母爱,抱着仍旧虚弱的身体直奔基隆,带回她目前唯一的精神依靠。

    她整整消失了二十天。这四百多个小时之间,世界仍在努力的运作,地球还 是绕着太阳转,整个宇宙并没有因为她个人的哀痛而停摆。

    生命在慧君的心里,突然变得神圣、变得庄严。死过一次的慧君,意识到感 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最重要的是要活出自己,要活得有价值与尊严。

    带回了小宇,慧君恨不得补足这二十多天以来失职的情感。虽如恍若隔世的 相见,还是让慧君体会了惜缘的涵意。她不再将爱情与婚姻画上等号,因为她的 婚姻,已经在返台之后,已然没了爱情。

    在深圳这方面,裕祥原本毅然的要返回台湾挽救婚姻。但是因为慧君的不体 谅与固执,裕祥临时决定取消班机,让慧君自行调整情绪,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沉 淀不平衡的心理。

    而他刚好趁机陪伴孕吐期的筱洁,在怀孕周期未满四个月之前,裕祥担心出 血的状况会直接影响到流产的可能性,尤其不能让孕妇太情绪化,这样会让腹中 的胎儿严重的被母亲影响而坏了胎教。

    回想当初慧君怀孕初期裕祥刚好远赴欧洲参加德国最大的电子用品商展 慧君自己拖着疲弱的身子,病奄奄的独自跑医院做产检自己熬过了最需要被 呵护、照顾的时期。

    裕祥的决定,使得还剩下一线希望的婚姻,已消失殆尽。他不知道,选择的 当下,就已注定了许多无法更改的命运。虽然他试图利用光阴的流逝,让整件事 情还有商量的空间,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将失去一个挚爱他的妻子,失去 一个这辈子他可能再也觅寻不到的好女人。

    再度与周皓康连系,是慧君出院后的一星期。当两端的线路接通之际,慧君 找不到该怎么开场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唐突与失态

    「我是宋慧君。」慧君手上捏着皓康在医院留下的字条,尴尬且惭愧。

    「嗨,好点了没还在医院,还是已经回家了」皓康愉快的问候着。

    「我谢谢。已经出院了,那晚我」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妳现在能平安与健康,对我而言就是好消息。」

    「我们能找时间聊一聊吗我想当面谢你。况且你救了我。」

    话筒沉默了约十秒钟。皓康鼓起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妳能告诉我,在妳身 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妳觉得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关心妳。」

    「嗯,是发生了一些事,在之前我一直无法接受也看不开,现在重 新活过来了,所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没什么朋友,结婚后,把自己完全奉 献于家庭,那晚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竟然打电话给你,而且还是求救 电话抱歉,我太鲁莽了。」

    「这样子吧,这周末我不用加班,我来接你们,然后带你儿子去动物园 好不好我自己也很想去,可是我一个大男人,单独跑去逛动物园,总是让人觉 得怪怪的。我已经几年没看到大象和长颈鹿了,看报纸上说,好象多了很多企鹅 和澳洲无尾熊,好象还有还有什么妳知道吗」

    「坐飞机运来的小白鲸,但是,那应该是在屏东的海洋世界」

    「好吗星期六我来接你们」

    「好。要我做些餐点吗动物园的食物,我领教过,不怎么可口。」

    皓康喜出望外的差点欢呼。「嗯,当然好啊,求之不得呢。」

    挂线后,慧君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怎么这个周皓康比孩子的爹还要体贴 他不但不排斥小宇,甚至把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相约安排在动物园。他是真心疼爱 孩子还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妻子还是

    慧君不愿再往下想。

    她宁可相信,皓康是真的想去逛动物园。

    重新振作的慧君,因为心灵深处有着燃烧的感动,所以她很快的带领着小宇 步入正常的生活,并且尝试着尽快调养自己的身体,让健康重回她的怀抱。

    周末清晨,慧君起床为野餐的食物做准备。她满心欢愉的包着寿司、做着自 己发明的鸡肉三明治,以及搅拌着蔬菜沙拉她甚至细心的找出保温壶,冲了 带着玫瑰花香的热奶茶。

    当她牵着小宇,挽着装满食物的竹篮,她的心境清澈的如同见底的湖水 那样的清凉与舒畅。

    皓康提早抵达,他没料到慧君母子早已伫立于公寓门前,等待他的到来。

    他停下车子的一瞬间皓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幕温馨的画面;慧君贤淑 的张罗餐食,而他带着小宇趴在客厅的地板上拼积木以及玩乐高。当慧君弄 妥了之后,温柔的对着他们说:「吃饭喽,等一会儿再玩,先去洗手」

    不过这画面却因小宇的第一声:「竹竹」而消失。

    慧君笑盈盈的对皓康说:「他说话有些音还咬不清楚,小宇是在叫你呢 还不应他,一直发呆」

    皓康马上回神:「喔嗨小宇,今天去动物园,最想看到什么动物」

    小宇背着小背包,头上带着棒球冒,一脸沉思而后,他很坚定的说:「 看老虎。」小宇一说完,看着皓康,等待他的响应。

    皓康伸手将小宇抱起,很神秘的在他耳旁说:「叔叔喜欢看猴子。」

    一大一小的男人,笑成一片,立刻建立起交情。小宇很自然的搂着皓康的颈 子,也学皓康在他耳旁说悄悄话。一直到慧君催促,他们才停止了正在讨论的河 马话题。

    慧君没想到皓康的心是那么的细。他在车子的后座竟然已装好了儿童座椅。 皓康抱着小宇,把他安全的放入儿童坐椅后,调皮的摘下小宇的帽子,并且卸下 小宇卡在背后的包包。

    当所有的物品都归位后,慧君踌躇着她该坐前座还是皓康笑瞇瞇的 帮慧君打开后座的另一个车门:「妳坐后面陪小宇吧,他要是口渴了,妳递水也 方便。」

    慧君很感激皓康为她细心安排的一切,更没料到皓康总是站在她的立场来考 虑事情。如果皓康单纯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妻子,那么,他为什么要讨好小 宇慧君百思不透。况且以慧君的个性,她不可能忍受自己是别人的影子。

    一整天,小宇都缠着皓康;竹竹长、竹竹短,问东问西。慧君眼见着皓康耐 心的解释着;为什么动物不用穿衣服、为什么动物不会说话、为什么老虎的吼声 那么吓人虽然,皓康的解释并不合逻辑,可是看着他认真的说着,小宇全神 贯注的听着她的心,一分一秒的复活。

    当小宇走累了,他会主动要求皓康:「竹竹抱。」

    而皓康会甘脆把小宇架上后颈,让他能看的更高、更远慧君只能在一旁 看着这两个男人如此融洽的相处,而插不上话。但是慧君的心是温的、是带 点惆怅与感叹。

    偶尔,皓康会投来关心的目光,寻问她;怎么了慧君会笑而不答,轻轻的 摇头,继续挽着竹篮,听他们的对话,或是用面纸替小宇擦拭流了一脸的汗水。

    天色渐渐黄了,太阳在照了大地一天之后,疲惫的趴下,让热力的余辉染红 了整个天空。傍晚时分,彩霞满天的场景,映出了三人愉悦的身影

    当皓康扛着熟睡中的小宇,与慧君并肩而行走往停车场时,皓康的表情,复 杂且满意。他们都沉默着,谁都不愿打扰这一刻的宁静。一直到皓康将他们母子 送抵家门时,他主动的让车熄火,停在路旁,彷佛不舍慧君即将离去。

    慧君嗅出了空气中凝结的气氛,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很肯定的对皓康说:「 一起上楼吧,我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况且还要抱着小宇如果你不介 意的话,就在我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好吗」

    皓康没说话,但是笑的很灿烂,好象多了与他们相处的机会而雀跃。

    晚餐是慧君在匆促的邀请下,悉心的杰作。皓康吃在嘴里,却酸在心里

    他无法揣测,眼前正在喂食小宇的女人,她的男人为什么不懂把握为什么 不懂珍惜皓康妒嫉着尤其看着客厅的橱柜上,摆满了他们夫妻俩的点点滴 滴,包括照片、包括纪念品。最刺眼的就属裕祥搂着慧君,而慧君抱着婴儿的那 张全家福相片。看着裕祥英气俊俏的脸孔,嘴角溢出自信的笑容,以及慧君搂着 孩子,一付满足的表情,依偎着丈夫

    皓康从照片里的过去,再一次认识了慧君。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妻子 除了面貌酷似慧君之外,其它的,毫无相似。慧君多了一份倔、一份世故、与刚 烈。而他的妻子,则像是温室里的花卉一般,相当的阴柔,禁不起烈日的曝晒, 亦承受不了狂风及暴雨。

    如果要皓康指出,自己到底为什么被慧君所吸引他无法很明确的反问自己 因为清香的茉莉与刚毅的冬梅,一样扣紧他的心弦。

    夜色深了,晚风阵阵的透过白纱,吹拂着微凉的咖啡。慧君哄孩子睡觉后, 来到客厅与皓康闲坐着。尴尬的气氛飘散空气中严重的凝聚了羞怯的味道。

    「妳刚刚哄小宇睡觉时,我看过了橱柜里所有的照片。也看到妳与他共 同捏制的陶土,上面还有你们共同的签名」

    「嗯那是四年前左右。当时被他追的紧,一放假,总是跟他到处跑。」

    「能谈一谈妳发生了什么事」

    慧君捧着咖啡,似乎陷入回忆,她若有所思,不经意的脱口说出:「准备离 婚,他又不肯。他既要养小老婆还要保留婚姻。我没办法做到与另一个女人分享 他。他的外遇在深圳,长得相当年轻貌美,这个女人,目前在妊娠期,准备取代 我的位子。我并非不放手也许,他是因为道义所以不肯跟我签字。」

    「妳接着说,我在听。」皓康的表情,没有太多讶异。

    「之前我很想不开,所以做了很多伤害自己的事现在想通了,看穿 了,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反正天塌了,总有地撑着,女人没有男人,一样能活 的自在,活的心安理得。婚姻是我自己选择的,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必须 承担、必须接受。让我感到稍微欣慰的是;小宇的存在。如果说,我曾经历了任 何的折磨与伤害,我都不愿将一丝毫的阴影烙在孩子的心上。」

    慧君啜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返回也一个月多了,与他没有任何连系。我 在等右手的伤口拆线,然后找律师询问。毕竟财产还是要分清楚,我不会占他任 何便宜,只希望他别跟我抢孩子的监护权反正,他跟小宇也不太亲,从孩子 出生到现在,他除了给予物质上的享受之外,其余的他做的不多。孩子见到 他还认生呢,连洗澡也不愿意跟着爸爸。」

    皓康一直很专心的听着慧君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着,彷佛在说别人事,无 关乎着自己的感情他看着慧君,说着离婚、深圳的女人、说着孩子的监护权 可是她就没说自己到底是否还爱着她的丈夫。

    「妳希望他回头吗还是妳还爱着他」

    慧君站起来,走向落地窗,让夜晚的凉风吹着她过肩的长发。她没有立刻回 答,只是被皓康问住了。在皓康未问之前,她没有想过是否希望裕祥回头。她更 没有自问;是否还爱着裕祥

    「他的个性,我不完全了解,但是起码能猜测一半,毕竟是相处几年的夫妻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怀了他的种的女人。既然是这样子,我又何必期待他 回心转意爱与不爱对我来说是个很艰涩的难题,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 到底怎么样的情感才能算是爱如果说守候就是爱,那么我不会再爱了吧。我 现在害怕付出,更不愿被同情」

    「我不是同情妳,我也不觉得妳有何需要被同情。但是妳不能一竿子将 所有的感情都否定。我承认,男人的思考方式有时比较自私,因为体内因子做祟 常常自欺欺人。况且男人都较主观,总认为在感情的领域里,自己才是主宰」

    慧君惊讶的看住皓康:「怎么你认为他没有错你还帮他说话」

    「不是我只是很诚实的说出雄性的观念。而我在得知我妻子患有血 癌之后,这个观念彻底的击碎我。她去逝之后我才知道,是她主宰着我的生 活,包括喜乐、包括哀愁。而我曾那么自私的认为;她不过是伴我走过婚姻的女 人,我还是自己,但是,她却已经不再是她。」

    「嗯人们总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得知拥有的宝贵。也在失去之后,才怨 悔自己没有珍惜及把握。」慧君嘘唏的说着。

    「我们能够有新的开始吗我是说在妳考虑离婚的决定下试着接受 我。我真的很喜欢妳,也很愿意与妳一同扶养小宇。妳不是影子,相信我, 妳与我妻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

    站在落地窗前的慧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直视着皓康,她不明白皓 康怎能如此轻率的决定他们之间认识尚浅,而皓康了解自己多少

    「如果我拒绝呢」

    没想到皓康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慧君,侵略性的抱住她。慧君没有挣脱, 亦没有反应,她只是闻到一股记忆中的男性体味而她,没有悸动、没有雀跃 更没有被撩起感觉。

    皓康紧拥着慧君,呼吸急促一直到慧君主动推开他。

    「妳是拒绝」皓康问。

    「嗯前伤未愈,缺口还未结疤,我怎么接受你刚刚问的好,我自己也不 知道是否还爱着他。同样的问题,你问过你自己吗皓康让我们面对现实好 吗感情并不是在空缺时找代替,更不是在空洞时找慰藉也许,我们能够成 为很好的朋友,至于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吧,难道男女之间,非要存在着爱情 才能交往」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只是只是很想抓住妳。我不要妳再给别人机会 我没有考虑到妳的处境,抱歉是我莽撞了。」

    慧君示意;夜深了,不方便再留他,皓康识趣的立即告别。在临走前,皓康 问了她:「我们还是朋友」

    慧君很肯定的点头:「是,绝对是朋友。」

    皓康关上门离去后,慧君走回客厅,她试图让栩栩扬起的夜风,吹乱她混沌 的思绪,吹乱她仍在宿醉的情感。

    当她感觉到寒冻时,夜空已由黑转白。慧君叹了气,步回房间,轻轻的搂着 小宇,温柔的在他额头吻下,熟睡中的小宇蠕动了一下

    「晚安,小宇。」

    清晨,慧君母子同时被铃声吵醒。她下意识的找到闹钟,按下它,并且安抚 小宇继续睡可是,铃声并未停止,慧君抓起床头的电话,懒洋洋的:「喂 」

    「慧君,吵醒你们了」是裕祥的声音。

    「」慧君一听到是裕祥,立刻清醒。

    「我下星期回台湾,你们来接我吗」

    啪嚓电话被慧君挂断了。她看看表,早上六点五十分左右。

    裕祥马上再拨通了一次。这次慧君没给裕祥说话的机会,她一拿起话筒就说 「你要回来就回来,我没有办法左右你。事情总要处理,见了面再说。还有下次 打电话请考虑别人的作息时间,把表看仔细了再打,你睡醒了,不代表所有人都 醒了」

    再次切断线路之后,裕祥拿着手机,怀疑自己是打错了电话他没想到, 熟悉的声音却传来厌恶的声调。裕祥竟然无法承受慧君这样子对待他的事实。

    难道自己真的伤她伤的那么严重从前的慧君,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她 都忍着、熬着这次,她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坚持不离婚,就是重视她啊

    她变了,裕祥的直觉告诉他;慧君变了。那么不立刻动身返台,恐怕挽救 不了这桩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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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就在裕祥决定返台之前,他收到了令他难以相信的信用卡帐单。这帐单是副 卡的杰作,是由筱洁任意花费的结果。

    他询问筱洁时,筱洁很微婉且委屈的说:「你不是要我回老家坐月子我妈 说家里缺东缺西的,不方便我居住,所以我从信用卡汇了些钱回去,让我妈请工 人装修啊。怎么了生气喔」

    裕祥看着腹部已经微凸的筱洁,不忍心发脾气,可却苦口婆心的说:「装修 也花不了十几万人民币吧妳应该知道,公司最近被退了好几批货,现金已经很 难周转,各位股东都自掏腰包先垫付,而妳却再怎么样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嘛, 我们房子的贷款也尚未缴清,现在说真的,周转不过来了。」

    筱洁蹒跚的走向裕祥,撒娇的搂住他:「下星期你要回台湾,从台湾汇点钱 过来,我们就能转的过去喽。」她一说完,调皮的在裕祥脸上亲了一下。

    其实裕祥不是心疼钱,而是他没想到筱洁那么不替他的处境着想。既然已怀 了孕,为什么不替腹中的孩子多考虑虽然他无法给筱洁名份,但是,再怎么说 也算一家人,她就那么任性妄为

    「筱洁我真不希望我们之间会为了钱吵架,但是,妳是否能将汇款追回 我现在急需这笔钱,你家装修的事情,再缓缓吧。或许妳待产期间,我们将妳 母亲接到这里,让她跟我们住一起,好替妳坐月子」

    筱洁马上刷下脸,气呼呼的说:「来不及了,几天前汇款已经寄达了你自 己说让我回老家坐月子,现在又变这样那里算是娘家耶,我汇点钱回去又怎 么样我家既没收你聘礼,也没让你办请客婚宴,我白白的跟了你我妈都说 了,连一块喜饼也没吃到,她就要当外婆了」

    她一说完,眼泪哗啦哗啦的落下,彷佛受尽了委屈一样,狠狠的哭泣。

    裕祥好象吃了一堆屎一般,吞不下去亦吐不出来,任由发臭的屎在嘴巴里发 酵想起清晨,他被筱洁派去买早点,返回后她又说恶心吃不下哄了半天 好不容易让筱洁没饿着了腹中的胎儿。一想起慧君的优点,他忍不住背着筱洁, 打电话回台湾给慧君,却没料到,慧君当他如臭虫一般,不屑再跟他说话。

    裕祥的心里真的很干他妈的,怎么一背起来,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好象 说好了一样,将事情串联起来,让他吃尽苦头。眼下,不光是公司的周转问题, 裕祥在前阵子的电讯科技杂志里,看到了一篇惊人的报导。

    报导上很明确的指出,在近几年的手机市场,将会有极重大的改革。而这改 革后的市场,一些中下游的加工工厂会面临着受挫的危机。

    是什么危机,杂志上没有重点说明。裕祥在看完这篇报导之后,一直心有余 悸,而忐忑不安。偏偏在紧要关头,筱洁又惹出了经济上的窘迫。

    「妳看看能不能请妳母亲将汇款拨一点寄回来,十几万人民币不是小数目, 能追回一点也许可以帮我们渡过眼前的困难筱洁,不是我说妳,妳应该要多 替我想一想,我从未在金钱上跟妳计较过什么,可是以我们目前工厂营运的 成绩,实在容不得妳再如此高消费的用度。」

    筱洁还未止住泪,听裕祥这样一说,她马上反驳:「我怎么没有替妳想那 么谁来替我想妳老婆说对了一句话,她是正室,而我只要你一不高兴,我可 能什么都不是我为你怀孕,未婚生子是为什么难道我寄点钱回家,聊表一下 孝心也是错的吗钱要追回,不可能我跟我妈说了,你是台湾来的富商,为了 这点钱要我去讨,我面子上挂不住。」

    裕祥的脑中突然浮现他创业初期,慧君每天风雨无阻都坚持送便当给他的事 而慧君常说:「既能省钱为肚子里的宝宝储蓄,还能让你享受到可口美味又卫生 的午餐,最重要的,当然是我的爱心」

    每当慧君一说完,她会撒娇似的的往裕祥的脸颊上亲吻然后端出便当盒 津津有味的看着他吃饭。每次慧君凝望着裕祥时,他常会突然抬起头来吓她:「 妳再看」然后扮个鬼脸,拿汤瓢捞一口汤,强迫慧君一定要喝下。而慧君半推 半就的张口,两人同时大笑,将汤瓢里的水,溅的满桌都是。

    裕祥突然发觉,自己在某一方面,其实是很依赖慧君的。他尤其觉得自己在 慧君面前,既是丈夫、也是儿子跟慧君一起生活,他被老婆照顾的无微不至 就连换下来的衣服里,忘记拿出来的名片或文件,都会很自然的回到他换上的衣 服口袋内。

    筱洁呢她很少将换洗衣服分类,常常贴身衣物混着袜子一同往洗衣机倒。 洗出来的衬衫,往往变成绚丽的彩虹,或是内衣裤染的如同大麦丁狗皮上的花纹 而且裕祥还不能太唠叨,只要他多说两句,筱洁便会委屈的说:「我又不是你请 回来的佣人,跟着你之前,我哪会洗衣烧饭我已经很努力要把事情做好了, 求你别再念了」

    裕祥经常在下了班之后,回到住处却没有晚饭吃,筱洁的借口是:「佣人你 辞退了,我又害喜害的晕头转向没办法煮。你带我上馆子吃饭吧,我正饿着 呢」

    只有在深圳吃了瘪之后,裕祥才会恍然的忆及慧君种种的好。他并非不爱慧 君,只是当他遇见了筱洁之后,无形当中,让他拥有了空前未有的自豪与成就感 为的就是;筱洁需要他的照顾,也适时懂得撒娇。而慧君总是让人很放心, 就因为她够独立。

    在裕祥的心目中,筱洁是小家碧玉型的小鸟依人,而慧君则是大家闺秀,懂 规矩、识大体之外,慧君更是尽职贴心的好伴侣想到这里,裕祥实在有点后 悔,在一个多月前,他为什么不干脆飞回台湾,先挽住慧君的心,其它的再让 它顺理成章后而水到渠成。

    花出去的钱,就如泼出去的水,纵然裕祥不满筱洁先斩后奏的方式,但是他 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与承担这样的后果。

    慧君在清晨跟裕祥通话后,再也无法阖眼。她决定尽快的询问出办理离婚协 议的细节及手续。就在她带着小宇即将出门前,裕祥的电话又打来了。

    「慧君,你先听我说拜托,别再挂电话。」

    「有什么事,说吧。我赶着出门,跟律师事务所约了一小时之后」

    「妳能从我们的户头汇五十万过来给我吗我这里碰上退了几批货,现金周 转不过来」

    「急着要吗」慧君问。

    「对,急着要。林仔跟大杨他们都先垫上了」

    「你的钱呢我离开前,你的户头还有二十多万人民币。」

    「」裕祥实在无法启齿,他不能说是筱洁花费无度,更不能说这一大笔 现金都被筱洁寄回家了。

    「这样子吧,这笔五十万我会记在帐簿上,我们之间的财产纠葛除了现金, 就只有台北这栋公寓。我会立刻把钱汇给你,然后就等你回来签字了。至于 孩子的监护权,我希望,你还有点良心别跟我争。」

    「慧君我求求妳别开口闭口说离婚,妳忘了我们曾经有约定,吵架吵 的再凶,谁也不准说离婚的字眼。」

    是有约定过,那是在慧君嫁给裕祥半年左右的事。那晚裕祥晚归,喝的酩酊 大醉。隔天的清晨,慧君刻意不做早餐而后,他们大吵了一架。原因是裕祥 的西装上,不断的散发出女人的香水味。

    经裕祥一番的解释,并且发誓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慧君才破涕为笑, 原谅他应酬的辛苦与劳累。

    「林裕祥,别再提过去了。摔破的玻璃总有缺口,就算黏合了,还是有裂缝 你愿意拿着割口的杯子喝水吗」

    「老婆」裕祥几乎哭丧着说。

    喀嚓慧君再次潇洒的切断线路。尤其听到话筒里传来「老婆」这种刺耳 的声音。慧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感到畏寒如果,裕祥能敢做敢当,拿的 起,也放的下,那么她的心里也许会好过一些。可是,裕祥的做法,让慧君觉 得,几乎可耻

    唤醒慧君的记忆,就能宽恕他自己所犯下的所有过错让慧君心软,就可以 让他一笔抹煞在慧君身上所受到的伤害

    慧君在当天下午将五十万的现金汇往深圳。钱一汇出去后,她必须跟裕祥交 代,虽然她是多么不愿意主动跟裕祥连络。

    当慧君拨通了裕祥的手机之后,响了大约三声然后听筒传来转接的铃响。

    「喂」是筱洁。

    「找林裕祥。」慧君说。

    「唷是大姐,裕祥替我买东西去了,他忘了带手机,还是妳有什么事 我能跟他交代呀。」

    「他大约多久会回来」

    「这我不知道耶,反正他下星期就回台湾了,妳有什么事找的那么急」

    「」慧君本想挂线了,可是,没想到筱洁却继续说:「姐,咱们好歹也 是一家人,就别太为难裕祥了。他也不容易全世界的景气都那么差,他为公司、 工场,尽心尽力也是理所当然。我呢就暂时把他交还给妳了,反正我现在挺个 肚子,也难以伺候的让他满意,请姐姐多代劳喽」

    慧君听着这一席话,恶心的连颜面也不顾了,决定让筱洁难堪:「去妳妈的, 谁跟妳一家人不要脸的马蚤货,嘴巴放干净点」

    慧君用力的挂上电话后,把小宇吓住了她立刻抱起含着泪的儿子,安抚 他的惊惶与不安。

    裕祥说是下星期返台,可却没说是星期几所以,原本慧君决定要带着小宇 返基隆小住几天,她也能请母亲在她与裕祥谈判的情况下,帮忙照顾小宇。可是 裕祥的归来,太让慧君母子讶异,甚至措手不及。

    当晚,裕祥踏入家门时,慧君正捧着一本「幼儿心性开发」的童话故事书, 对着小宇专心的讲故事裕祥关门的声音,让小宇好奇的立刻站起来,跑去玄 关探望。

    裕祥一看见小宇,高兴的说:「小宇,来爸比抱抱」

    小宇不理会父亲,一转身又跑回客厅。「妈咪爸比来了。」

    小宇一说完后,裕祥已出现在客厅,他看着坐在地板上的慧君,以及紧依着 母亲的小宇彷佛自己是不速之客,打扰了这一片宁静。

    裕祥再度对小宇说:「过来爸比抱啊,不认识爸比了吗」

    慧君拉起小宇,自己也从地板上站起来:「小宇,怎么不叫爸比呢」

    小宇低着头,嘟着嘴巴,很不情愿的才从口中吐出:「爸比」

    裕祥走向他们,伸手一把将小宇抱起,同时往孩子的脸颊亲了一口只见小 宇皱着眉头,不敢挣脱亦不敢抗拒。一直到裕祥主动将小宇放下,还高兴的嚷着 「孩子长的就是快,才多少时间他又变重喽」

    「你打算回来多久」慧君问。

    裕祥故意跳开话题,一边扯下领带,一边说:「我还没吃饭,家里还有东西 吃吗我快饿坏了」

    「剩菜都在冰箱,你自己端出来用微波炉打热,电饭锅里有保温的油饭。」

    裕祥见慧君口气冷淡,儿子跟自己也生疏了,他识趣的摸摸鼻子,钻进厨房 准备大快朵颐。他好久没有尝到慧君煮的佳肴了,回想起新婚阶段慧君经常费 尽心思的烧了一盘盘精致的菜色,最让裕祥难以忘怀的是;她自创的五香叉烧肉 以及麻辣鸡丝尤其经由慧君调味的凉拌蔬菜,更是令人赞不绝口。

    为了不让小宇目睹父母的谈判,慧君提早替孩子洗了澡,哄他上床睡觉。小 孩子很敏感,一嗅觉到气氛不对劲,也会感受到不安。小宇临睡前,紧紧的搂着 慧君,彷佛深怕母亲离他而去因为对小宇而言,慧君才是他唯一的依靠,唯 一安全的港湾。

    一个多月前,每当小宇看着母亲掉泪,他都会爬上沙发,紧靠着慧君,然后 很小心翼翼的替妈妈拭泪。虽然,小宇不明白妈咪为什么哭泣,但是,只要 慧君一流泪,小小的心灵,就会感受到一种不安与疼痛。

    慧君趁裕祥在沐浴时,把属于他的枕头与棉被搬到客房,并且稍做整理。她 将平日摆在客房的玩具箱与所有的动物玩偶都撤出,迁往书房。然后开始吸尘 打扫妥善后,她将裕祥的行李,全部归位在客房。

    裕祥洗完澡,本想回主卧室找出睡衣换上,没想到经过客房时,看到慧君已 将他所有随身物品都搬迁至客房。他走进去,看着慧君正推倒皮箱,将它们平放 「妳妳这是干什么」

    「你回来的这段期间,就睡这儿吧,我全都打扫干净了,床单跟被套都是刚 换上的。如果你真不习惯,明天我带着小宇睡客房,你睡主卧房」

    「妳还在生气,我知道。但是也没必要做的那么绝吧我们毕竟还是夫妻 难道妳真要气我一辈子才甘心br ></br></br>